死鱼眼也有点懵,他也一眼就认出了楚恒。
毕竟,能买那么多东西的人不多,而且还经常去,他能没印象么。
只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是粮店的人!
这下可坏菜了。
这货的心里顿好似钻进了一只耗子,上下左右的一阵翻腾,那叫一个难受。
他已经想到了自己将会面对何种局面。
楚恒倒是兴奋了。
风水轮流转,你这孙子可算是落在我手上了。
“买粮就交钱交票去,站这杵着干啥?傻了啊。”楚恒瞪了他一眼,赶苍蝇似的挥挥手,心里已经开始计划着要怎么拾掇这个货了。
死鱼眼无奈的叹了口气,硬着头皮去了倪映红那。
孙梅一看事情不对,他可没见过好脾气的小楚这样过,连忙询问:“咋回事?”
“前段我去副食店,这孙子跟我拿把来着,今天说啥也得给他点颜色。”楚恒冷笑着道。
他可不是啥大量人,向来有仇必报。
小时候有人抢他俩弹球他都能二十来年后踹人一脚呢,别说现在这个货了。
“得,算他不长眼,今儿这事就交给你孙姨了,看我怎么拾掇他,而且他家人我都认识,混不过去。”孙梅顿时兴奋了,摩拳擦掌的准备帮这个小恩人报仇。
死鱼眼这时拿着票据回来了,苦着脸递上来,刚才他们的谈话他可听得一清二楚。
孙梅主动接了过去,然后就转头跟楚恒聊上了:“小楚,我昨天说的你可别忘了,晚上去我家吃顿饭,我家那口子想找你喝点,当面感谢感谢你。”
楚恒立即接话,姨里姨气的:“今儿可不成,我要去战友那看看,挨?孙姨,我这才发现,你这头发可真好,这大辫子,又粗又黑。”
“打小就这样,我家那口子就因为我这辫子看上我的。”
俩人就这么聊着闲篇,一点没有给人装粮食的意思。
死鱼眼那个急啊,他可是请假出来的,他背着手转悠好几圈,还是忍不住催了起来:“我说,同志,我这着急呢,您快着点成么?”
“着急投胎啊,没看忙着呢么!”孙梅早就等这一茬了,当即瞪起眼睛,两手掐着水桶腰,进入战斗模式。
“你哪忙了?站那半天也没看你动!”死鱼眼气呼呼的道。
“你那俩眼珠子是腚眼子?没看我打扫卫生么。”孙梅用手指头在箱柜边缘抹了一把,上面有点米灰,挺脏的……
死鱼眼愕然张张嘴,很明智的选择了把嘴闭上。
这套路他熟啊!
他拾掇让人的时候也是这个操行。
没成想今天轮到他身上了。
孙梅见此极其失望,她都还没发力呢,对方就软了。
不尽兴,不尽兴……
她瞪了死鱼眼这个没用的家伙一下,转头又跟楚恒聊上了,没一会又有其他大姨兴致勃勃的凑上来。
有瓜大家一起吃嘛!
就这样,过了足足二十分钟,孙梅抹身去了库房,抱出一袋压箱底的受潮棒子面。
袋子一打开,好家伙,里面的东西都长毛了!
这玩意儿别说人了,喂牲口吃都得跑肚拉稀,弄不好都得吃死人!
死鱼眼看到孙梅拿着他的粮袋子往里装坏粮食,脸都绿了,急忙喊道:“你干什么,这都坏了。”
“就这样,你爱要不要,不行你就跑别的店买去。”孙梅斜睨着他,一副吃定他的样子。
死鱼眼哭丧着脸,赶紧认怂,点头哈腰的递上烟,给楚恒赔不是:“爷,您是爷成么,我知道错了,您宽宏大量,饶我一回。”
不怂不行啊,副食品不吃能活,粮食不吃就得饿死,弄不过人家。
惹不起,惹不起。
“早干嘛去了?都是为人民服务,你牛什么牛?”楚恒也见好就收,瞪了他一眼接过烟,转头对孙梅道:“孙姨,给他换了吧。”
“哼,就是小楚心善,要是换了老娘,非得抻你兔崽子几天。”孙梅麻利的给他装上新棒子面,用力丢了过去。
她这膀大腰圆的,力气可是不小,高高举起重重落下,死鱼眼顿时一个趔趄,差点就没接住,他还不敢发作,只能垂着头仓惶离开。
狼狈的像条狗。
“可得谢谢孙姨,帮我出了口恶气,大伙都等着啊,我那有零嘴。”
楚恒大笑着回到办公室,从仓库中取出点松子装进挎包,他先抓出一把放到依旧跟他赌气的连老头跟前,打趣道:“吃不吃?不吃我拿走。”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连老头哼哼了一句,一把将松子糊搂进兜里,然后就继续低头写东西。
“您吃着。”楚恒莞尔一笑,扭身回到前屋铺子里,挨个分松子,也不多,就一人一小把,罗阳除外。
“早上一个战友给我的,大伙都尝尝,挺香的。”
在这吃不饱的年代,像松子这种零嘴都算得上是奢侈品,一般人家根本就舍不得吃,甚至都没处买去。
这可把大伙高兴的不行,大多数都是吃了几口尝尝鲜后,剩下的装进兜里,留着给家里人。
倪映红也是如此,她虽然没结婚,可家里也有爹妈弟妹,当她剥出一个松子放进嘴里,味蕾瞬间就被有着松脂气息的浓郁香味征服,脸上也露出一抹动人的笑容,旋即她就不再吃了,打算给爹妈尝尝这好东西。
又得了实惠的大姨们,自然是可着劲的夸楚恒,然后又开始旧事重提,商量着给他介绍对象。
楚恒现在都对相亲有阴影了,哪还敢答应她们,严词拒绝一番后,便落荒而逃。
从粮店跑出来,他扭头就去了副食商店。
刚被教训完的死鱼眼可不敢造次了,满脸堆笑的热情迎接:“来了哥们,今儿要点啥?我这就给你拿。”
楚恒也没趾高气昂的,笑呵呵的掏出烟递过去一根:“咱哥俩也是不打不相识,以前的事咱就翻篇,以后慢慢处。”
“以前是我不对,太不开眼,再给你赔个不是。”死鱼眼笑着接过,心里也长出了口气,有一个粮食口的仇家,换谁心里都忐忑。
“不提那茬了。”楚恒摸出一大堆副食票,都是酒、糖、奶粉、水果罐头、肉罐头之类的紧俏东西,他一股脑的塞到死鱼眼手上:“哥们受累帮我算算多少钱。”
“您这本事不小啊,弄这么多好东西。”这么老些的票,着实让死鱼眼一阵侧目,这回他没像以前那么拖沓,拿过算盘噼里啪啦算了一下,报出价格:“要是全买的话,得六十三块四毛二。”
“肯定得全买啊,不然我来干什么。”楚恒豪横的摸出一沓钱拍在柜台上,面上毫无波澜。
这仅仅是他手上票据的一部分而已,洒洒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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