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了下来。如果不是败城正好在旁边,伸手接了个正着,恐怕这下要摔得不轻。为此,败城把他狠狠骂了一通,骂完了,他却还是腻歪歪地粘着败城。
败城发现了,最近知乐经常会出错,也特别缠他。心知这是因为前面那次问话的原因,知乐想要从他这儿证明地位,便也乖乖配合,每次都是先骂,完了再安抚一番。
果然,时间一久,知乐的这种行为就消失了。败城自觉在带儿子的经验上又有了进展,很是得意了一番,令于正无法直视。
全新建制的班级很罕见,整个硬骨头六连都以新奇的目光盯着。本以为有什么特别之处呢,结果,第一周,特别班什么流动红旗也没拿到,在所有考核中全面败北,被老兵压制得抬不起头来,就连知乐也吓了一跳,兴奋之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于正看着小鸭子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心里着急,对败城道:“班长,这行不行啊?”
“行。”败城淡定地道,“这帮新兵蛋子,把新兵比下去就以为天下无敌了,该好好打压打压。”
于正看着方江跟游魂似地飘过去,小声道:“其实,六连本来就是侦察连,精英连队,单兵素质一流,他们比不过很正常啊。”
败城瞄了眼于正,突然站起来,大吼一声:“全体集合!”
九只小鸭子迅速在他面前列队站好,败城却还是不满地怒吼道:“怎么这么慢!看看你们的样子,还有没有兵样了?告诉你们,硬骨头六连这次派出来的都是垫底的,你们比垫底的还不如,鼻子朝天,一出来溜就熊了,兴什么兴?了不起是不是?输成这样,了不起是不是?”
“不是!”方江最先受不了,大喊起来,“我们要第一!”
“要第一!”小鸭子们跟着叫了起来。
新来的小鸭子有点不适应,新兵连时的班长并不会像这样批评他们,相对来说要温柔许多,以教育为主,像败城这样“经典模式”的班长还没碰到过,一时间都是群情激愤,即恨败城又恨自己。
败城骂了好半天,直骂到他们头都抬不起来,睡都睡不着,个个都觉得胸中燃烧着一团火,烧得他们难受之极。所以,等到晚上紧急哨响时,所有人都在最短的时间内爬了起来。
66、回归
新兵营只进行了一次紧急集合,那一次,恰巧小白脸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临睡前讲鬼故事。鬼故事没吓到人,不过,知乐补充了一点“丛林历险记”,大意是讲一种蚂蚁和蜘蛛很喜欢从内部吃宿主,会在半夜悄悄冒出来钻进人身上的开口。
小鸭子们被吓得睡不着觉,败城几次起来查床,一掀被子,迎接他的都是受惊吓的眼神。他骂了几次都不管用,正要干脆把人叫起来训练,恰巧,紧急集合的哨声响了。
那一次,特别班得到了营长的大力表扬,因为只有特别班军容整齐,装备带全。之后,新兵连就再也没进行过紧急集合的训练,败城练了几次,做到不会穿错别人的裤子就没再管了。他还是有私心,知乐的睡眠一直很浅,反应敏捷,黑暗中辨识度很高,紧急集合这种事手到擒来。训练大纲的要求达到后,他就再没在这方面多加训练,而是狠抓知乐欠缺的力量方面。
这一次,特别班又撞了大运,下连之后的第一次紧急集合,正好个个激动得睡不着。哨声一起,兵们迅速穿上衣服打好装备冲了出去。当他们整齐地列好队后,操场上虽然已经响起了报到的声音,但并不多,至少,他们不是最后一个。
败城小跑至连长面前,大声道:“一排特别班,应到十一人实到十人,请指示!”
赵斌笑盈盈的,心情很好。特别班不出成绩,他的压力也很大,听说去其他连的特别班新兵表现非常好,如果在他手下的反而闷了,那别人难免要怀疑他能力不行了。
这其中倒是有一些原因的:一来,有的连队训练稍逊一筹,“矮子”里面小鸭子们就被拔了“将军”;二来,去别的连,老兵们不会另眼相看,按新兵的标准来评比,小鸭子们自然是一顶一的好了。
在硬骨头六连,人人都觉得特别班应该一下连就像是三年老兵精英一样,那怎么可能呢?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小鸭子们也不可能一天就长成白天鹅啊!
于正开始心急,被败城说了后明白了理,可还是忍不住。这次,他看着已经有班列好了队,难免又是一阵失望,在他的想法中,特别班应该是最好的,哪怕这是一个全部由新兵组成的班级,也不能输给老兵们!
不知不觉间,于正对特别班的感情倒要超过原来的班组了,这算是败城手段的“副作用”之一。
败城等待着解散的命令,没想到,人一齐,赵斌却开始分配命令了。当他的排长命令他们和一、二、三班集合上车,他不禁有些懵,一下子明白过来:“排长,演习啊?”
赵斌给败城找了一个好排长,脾气好,性格宽容,俩人相处起来还算合拍。这排长恐怕也知道败城干不久,便没有什么敌意,言谈举止都挺和气。这一次,败城一问,他却粗声粗气地喝道:“不该问的不问,上车!”
败城被训得哭笑不得,没想到有天也会被人这么说,当下答了一句是,一挥手,领着小鸭子们上了车。车是卡车,此时还没出冬,天气冷,小鸭子们俐落地爬上车,都是一付茫然无措加冻得鼻涕直流的境地。
于正点过人数,翻了上来,一车三个班,人挤得满满当当,却连个人声都没有,除了喘气。过了没一会儿,有人憋不住了,开始向班长问东问西的。班长是将尾兵头,不是那么好当的,一个兵,无论以后在部队走得多远,带入门的始终是班长。所以,兵们通常和班长的感情都很好,有人带头,大家也陆续开始交头接耳,班长们一时间被缠得焦头烂额,恨不得多生几张嘴。
唯一没人问的就是特别班。败城该玩的时候比谁都玩得疯,正经的时候比谁都正经,他折腾起人来是不分昼夜的。其他新兵过着周休两天的日子,小鸭子们却已经习惯了特种大队“随时准备作战”的思维。现在的他们,早就学会随时随地恭候任何训练,此时,见败城一脸寒霜,小鸭子们都果断选择了闭嘴补眠。
于正也没打算问的,败城却主动凑了过来,小声道:“演习。”
于正愣了下,道:“我们也参加吗?”
演习通常不会让新兵参加,一方面新兵们会的不多,另一方面也是怕出事,虽然是教练弹,但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呢?今年新兵连最后的五发实弹,不是有人把脚射穿了吗?带兵班长脸都气绿了,直嚷嚷:“我真不知道他怎么开的枪啊!”
“我们这不是已经在参加了吗?”败城反问,“只有我们,你看其他班,一个新兵也没有。”
于正一愣,扫了眼车厢,发现新兵们确实都不在。这下子他是又担忧又兴奋,想出成绩却又怕出事。特别班这几个家伙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什么事都敢做!
“放心,上阵后,如果他们敢乱来,军法处置。”败城小声道,“临阵不听命令,枪毙了再说。”
于正盯着败城笑眯眯的脸,无语了片刻,道:“排……班长,你知道这是什么演习不?”
“不知道。”败城干脆地道,“应该不是开春的全军区大演习,估计是团长想先预热一下,顺便检查一下我们的能力。你睡会儿,我看着。”
于正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睡去了,败城坐着发呆,不一会儿,身边就拱过来一个小脑袋,知乐靠着他的肩膀,翻着大眼睛偷偷瞅他。
知乐的眼睛又大又水盈,眼仁特别黑,太阳下就像是浸了水的黑玛瑙,昏暗处也是黑白分明,一滴溜转,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猫。所有人都很喜欢,唯一不喜欢的就是败城了。
知乐长年在昏暗的从林中生活,瞳孔为了看清总是处于放大状态,久而久之,虽然比其他人有更强的黑暗适应力,但一到阳光下经常会流泪。败城带他检查过,证实了不是永久性损伤后才松了口气,他经常命令知乐在户外活动,即使这样,知乐一到阳光下还是会不自觉地眯起眼睛,而在昏暗的地方则习惯性睁得大大的。
一见知乐这样瞅过来,败城立时斥道:“眼睛别睁那么大!有话快问,问完睡觉去!”
“小爹,我们是不是要去打仗了?”知乐眯起眼睛,压着嗓子问。
败城不置可否,说:“紧张吗?”
知乐先是摇了摇头,紧接着又点了点头。
败城猜测道:“有我在所以就不紧张了?”
“你不是说过,打仗就是和老爹在一起时一样吗?我不怕。”知乐不安地抱紧败城的胳膊,“可是,我怕你会出事。”
败城一怔,好笑又窝心,握住知乐的手,问:“你觉得我不如你老爹?”
这倒是给知乐出了个难题,他想得眉毛打成结,却还是一语不发。
败城不快活了,故意逗他:“行啊,我教你这么久,你居然都不信任我!”
“不是的!不是的!”知乐赶紧道,一脸惶恐,“你和老爹不一样。老爹要是受伤了,我会很伤心,可是我不害怕,因……因为老爹早就说过,总有一天我要自己一个人走的,他不会也不能陪我一辈子。”顿了顿,他的脸色沉了下来,“我以前不明白,现在懂了。”
败城想起知老头的身份和“教育”知乐的方法,不由有些理解了这个孤独的“逃兵”,小声道:“别想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知乐几乎以哀求的语气道:“小爹你和老爹不一样的,你要是死了,我会受不了。你教了我很多东西,让我变成一个真正的人,有了家。我不能失去你,你不能出事!你保证你不出事的!”
败城愧疚地安抚了知乐好一阵子,当知乐在他怀里睡着后,心底的阴云才浮现了出来:知乐看重他很好,可是,如果失去了他知乐就不能活下去,这绝对不是好事。他不能保证自己不会牺牲,战场上,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如果将来,他带着知乐去出任务了,一旦牺牲,知乐要怎么办?
怀揣着这样的疑问,败城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一早,卡车停了,兵们被赶了下来。极目望去,四周全是连绵的山脉,一条浅江在山中穿行而过,薄雾笼罩其间,令人心旷神怡。大气而幽远的景致引起几只小鸭子们的惊叹,老兵们则没有过多表示,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于正对着小鸭子们笑了下:“漂亮吧?”小鸭子们直点头,他又说,“等你们用脚走过去后,就知道哪里最漂亮了。”
小鸭子们的脸一下子绿了,小白脸咕哝:“我们不是机械化侦察连么?”
“机械化不代表要丢掉解放军硬脚板的传统!”于正一瞪眼,“而且,这山上你给我机械化一个看看呢?飞机空投啊?空投的条件都没有!”
败城叹了口气:“这是要看我们的底牌啊,都是你们这帮小鸭子害的。”
于正也跟着叹气:“是啊,以往都是在平原地区,突然到这里,肯定是为了看看这帮小鸭子的训练程度。”
新来的小鸭子们一头雾水,问司马山:“谁是小鸭子?”
司马山老实地指了指自己:“我们。”
“你们?”
司马山又指指问的人:“也包括你们。”
“准确来说,班长带的兵都是他的小鸭子。”小白脸叹道,“小鸭子就小鸭子吧,无所谓。问题是,班副都被班长带坏了,跟着班长一起损我们!”
一时间,小鸭子们纷纷附和,叹息声此起彼伏。败城听得好笑,正要训斥几句,有人匆匆跑来,问:“哪位是败首长?”
败城对这个称呼一愣,应道:“我是!”
“首长好!”来人先敬了个礼,“请跟我走,赵连长找您!”
败城来不及多问,嘱咐于正带好小鸭子们,就跟着那兵上了车,绕过曲曲折折的盘山道到了附近一个小山村。刚一下车,就有兵等着,火急火燎地拉着他往一间屋子飞奔。进了屋,气还没喘均,赵斌把电台塞到他手上,道:“南大队长!”
败城心里一惊,接起来,南默头一句话就是:“你随时做好回来的准备!”
67、“纪念品”
败城知道电话里许多事不能说,赶紧道:“我现在就回来吧。”
“不用,你等我消息。”
“我在演习,通讯不方便。”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很快有了决定:“给你24小时。”
“是!”
挂了电话,败城对赵斌挤出个难看的笑容,敬了个礼,道:“赵连长,感谢您这段时间对我工作的支持!”
这话一说,赵斌就明白了。他还了个礼,放下后轻声道:“教官,你什么时候走?”
“24小时后。”
赵斌点点头:“要不要和知乐说下?”
败城愣了:“为什么要和知乐说?”
“不说吗?”赵斌有些意外,“至少打个招呼吧。”
“他也不应该知道我去哪,何必说?说了他又要闹。”
赵斌还是一个劲儿地劝:“说下吧!”
败城被念了好几遍,随口应了下,别别扭扭地走了。一路上他都在想该怎么和知乐说,想着想着,他又不乐意了。
知乐如果离了他就不行,那算是什么事?这样的知乐根本就不是一个好兵,甚至不算是一个独立的人!他培养出来的儿子就是这样吗?
到了营地,见到忙着搭帐篷的小鸭子,败城的心情还是莫名的差。当知乐凑过来时,他立刻觉得烦躁无比,一转头找于正去了。
“班长,是什么事?”一见败城回来,于正赶紧问。
“我准备回去了。”
于正一愣:“现在?”
“还有24小时。”
于正明显地松了口气:“那好,你和知乐说下吧。”
败城这次是真的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你们都要我和知乐说?”
于正不明白了:“你难道不和知乐说就走人?”
“为什么不可以?”败城没好气地道,“有什么规定我的行踪必须向知乐交待?”
于正被败城的火气冲得一愣,讷讷地道:“知乐那么亲你,你突然失踪,他还不得疯掉啊。”
“这点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败城才更不快,“知乐太依赖我了,这样不好。”
于正知道败城又开始发“毛病”了,无奈地道:“他还小。”
“他已经是个兵了。”败城一瞪眼,瞪完了又愁,“你说我假死怎么样?”
于正无语了:“教官,你能不要想这种糟点子吗?你当演戏呢?知乐又不是傻子,你要怎么演出死的效果来?知乐绝对会守着你的尸体不动的。你能憋气多久?气能憋,你心跳也能停啊?”他越讲越生气,大声道,“教官,你和知乐告个别那么难吗?我知道你望他成龙,可是他现在才这么点大,刚刚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你待他好点不行吗?好好说不行吗?你非得刺激他干嘛?讲理不行吗?啊?”
败城火了,心里话一下子讲了出来:“那我在战场上也能告别啊?以后要是我们一起出任务,我如果死了,是不是死之前还和他来个预告啊!?”
于正没料到败城是这么想的,沉默了片刻后,突然勃然大怒:“战场是战场,以后的事!现在他还是个孩子,你是他爹!你给我去告别!你去不去?”
于娘火了,败城被骂懵了,灰溜溜地果断闪人,任由于正跟在屁股后面撵也不管。
夜晚降临后败城还是躲躲闪闪的,这下,连知乐都察觉出不对劲了。他没事就在败城身边晃悠,每次一出现,败城立刻拔脚闪人,几次之后,他决定找小爹好好“谈谈”。
败城躲去一颗树后,打量了下周围,掏烟准备平复下烦躁的心情。烟还没点上,冷不防一声大叫响起,他听出是知乐的嗓音,条件反射地顺声摸了过去,就见知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心头一惊,冲过去抱起知乐,没想到刚一接触到,知乐双手一伸,死死抱住他的脖子,压低了声音道:“小爹,你干什么躲我?”
败城身体一僵,要拉开知乐,没想到知乐却缠得极紧,他拉了几次没拉开,只拉得知乐胳膊咯咯作响。他不敢再用力,严厉地喝道:“放手!”
“你在躲我吗?”
“没有。”
“你有。”
“没有!”
知乐不说话了,死死趴着败城的脖子。败城气急了,拳头抵着他的肚子,威胁道:“放不放?不放我揍你!”
“你揍好了!”
败城也不含糊,直接一拳就下去了,虽然只用了二分力,却还是打得知乐闷哼一声,弓起了腰,毕竟,腹部是人体最柔软的部分。
“放手!”
知乐敏锐地察觉到一丝特别的味道,在他被老爹叫去给南默送信时也曾经有过相同的味道,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败城那一拳打得他又疼又急,不由得脱口而出:“小爹,你是不是要走了?”
败城的拳头就这么僵在了知乐的腹部,他沉默了会儿,松开拳头在知乐腹部轻轻揉着,小声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的样子,和老爹叫我去给你送信时一模一样。”
败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知乐很少表现出敏感的个性,但他清楚,知乐不说并不代表感受不到,恰恰相反,知乐什么都明白,只把一切都隐藏在了沉默中。
“我……可能要走了。”败城到底还是没忍住,说完之后,他立时紧张地等待着知乐的反应。
知乐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揽住了败城的脖子,半晌后才细声细气地问:“你不回来了吗?”
知乐的口气轻飘飘的,仿佛说重一点败城就会消失般。他听了,心里柔软得不行,拍了拍知乐的背,说:“我不来找你,你可以来找我。我们那儿叫特种作战大队,今年有选拔的,你参加,通过了,就能找到我了。”见知乐不说话,他赶紧又补充,“就算你通不过,等我有空也会来找你。你如果有什么大事要来找我,也可以让于正帮你。千万不要乱来,明白吗?”
败城很害怕知乐会大哭大闹,又怕知乐会受不了,更担忧知乐会胡闹。令他意外的是,知乐抱了一会儿,突然松开手,笑了下,说:“小爹你放心,我懂事,不会乱来的,以后我会去找你的。”
“好!”败城心里一松,又隐约有些失落,“等你来找我后,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好不好?”
这话只是安慰,败城清楚,他们在一起之间还有许多障碍。复员、伤病、牺牲、前途,每一样都可能让他们分开,但不管如何,父子情份是不会变的,这一辈子,他们恐怕是真的永远分不开了!
知乐笑得很灿烂,笑完了,眼珠一转,又道:“小爹,你要走了,能不能给我留个纪念?”
败城立时从别离的情绪中惊醒过来,警惕地道:“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啊。”知乐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就是亲下。”
败城狐疑地道:“亲脸颊?”
“亲嘴!”
败城脸一虎:“不行!”
“就嘴唇碰下,就一下!”知乐死缠烂打地又凑上来,“就一下,一下!我见过电视上妈妈也这样亲孩子的!”
败城一脑门黑线:“我是你妈啊!?”
“你是我爹嘛!”知乐彻底执行了小白脸“厚脸皮”三字真经,撒娇卖萌装可怜,无所不用之极,他还掀起衣服,“小爹,你打得我好疼!”
这话真是击中了败城的软肋,他瞄了眼知乐肚子上一片青紫,心虚了半天,又特别检查了下地形,确认不会有人看到后,无奈地道:“就一下!”
“好!”知乐立时兴奋不已,特地把败城拉起来,“这样这样!你要站着,我要踮脚!”
败城不解:“踮脚干什么?”
知乐兴奋得不行,立马说漏嘴了:“小白脸说情侣都是这样接吻的!”
败城一听,顿时黑了脸,对要回去这件事事马上遗憾起来。知乐眼见着他的脸沉下来了,赶紧强调:“你答应的!”
“行!”败城深吸口气,道,“来吧!”
知乐看败城一付壮士断腕的模样,有些不满:“你别这么紧张嘛,小爹,放松放松!”
被知乐这么一说,败城只感觉生无可恋――居然被一个毛孩子教育亲吻?我混得有这么惨吗?
冷不防,知乐突然踮起了脚,仰起脖子,轻轻吻了上去。败城正好一低头,俩人的嘴唇就粘在了一起。知乐的嘴唇又软又嫩,巧克力色皮肤在月光下闪着细腻动人的光芒,眉眼之间满是青涩。
败城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知乐整天喊着什么情侣情侣,毕竟还是小孩子,死皮赖脸抢来的一个吻,居然就这么乖乖地闭着眼睛,抿着嘴唇,一动也不动。他亲了会儿,见知乐的眼珠在眼皮下开始转动,猜测这小子乱动心思了,就抬起嘴,不等知乐反应过来,突然又转个弯,在光滑饱满的脸颊上用力亲了一口。
知乐睁开眼睛,愣了一会儿,突然脸红了。他张了张嘴,又闭上,抓了抓头发,一付不知所措的样子。大眼睛一直用余光瞄败城,瞄啊瞄的,最后,终于低着头跑走了。
败城看着知乐的背影笑了半天,可是,当他第二天一早准备走时,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68、再会
小鸭子们都来送行了。
大院三发小都是一脸坦然,小白脸早就分析过了,他们知道败城不可能久呆。方江和卫广好奇地打听着败城的部队,小白脸则是若有所思,显然在考虑着未来了。对这三个赵斌硬塞来的公子兵,败城还真有点舍不得了,看着他们一点点从“公子哥儿”成为“好苗子”,他觉得很欣慰。
知乐也来了,即没有哭闹也没有乱来,这令败城自觉一番心血没有白费。想到昨晚脸红的知乐,他不禁有些好笑――小家伙终于也知道什么叫羞涩了。至于其他诸如司马山之类,他直接忽略了,要不是拉不下脸,他可能还会叫知乐离“心怀不轨”的司马山远点。
于正对于败城的从善如流非常高兴,恢复了正常的尊敬态度,说:“班长,时间到了吧?”
“马上。”败城看了下表,站在扎营地不动,“不急。”
“不急?”于正奇怪地道,“这盘山路要走好久呢。”
“不急。”败城还是这句话,眼神直瞄知乐。
知乐抿紧了嘴唇,小脸绷着,站在那儿像块木头。逐渐的,他的嘴唇开始颤抖,大眼睛红了一圈,眉毛皱得像毛毛虫。他拼命眨着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那付样子,看起来就像是被遗弃的幼兽。
败城心里难受,却什么也不能说,这时候无论说什么,只要一开口,眼泪就会掉下来了。他只能装作看不见,把视线移往别处。他们不说话,别人也不好说,一时间,这个送行的局面变得悄无声息。
知乐就这么憋着,憋着憋着,眼泪还是没忍住,晶莹的泪珠溢出眼眶一直滑到下巴上。这段时间养得好,他的尖下巴终于长出点肉来,此时,那小圆下巴正绷成一团,一抽一抽的。然而,无论眼泪涌得怎么凶,他始终压着嗓子,一声不吭。
败城看着,眼圈也热了。他扭过头去,呆了片刻,尽一切努力保持沉默。当天空中传来直升机巨大的噪音后,他心底反而出现了一丝轻松。
没关系,等到夏天,小崽子就要来了。没关系。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看着天空中运7直升机轰鸣降下,败城来的时候几乎没带东西,走的时候也没什么好带的,他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知乐。
运7稳稳地落地,螺旋浆吹起的风令所有人都不自觉地侧过身。在新兵们兴奋地议论声中,败城快步往直升机走去,临上机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这一眼,差点把他拉了下来。
知乐哭得眼眶通红,脸上一道道泪痕,嘴唇几乎咬破了,双手握得紧紧的,浑身颤抖,用力闭着眼睛站在那儿,似乎生怕看一眼就会忍不住般。
败城忍了又忍,还是开口了:“乐乐。”
直升机的声音极吵,但是知乐仿佛听见了般,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被泪水泡得亮晶晶的眼睛盯住败城,像是绷断的线般,拔腿就跑了过去。
卫广眼疾手快地扑过去,一拉之下居然没拉住,小白脸和方江一起动手,几个人手拉脚按的把知乐压在地上。他挣扎不休,撕心裂肺地喊着什么,却全部被掩盖在巨大的轰鸣声中。
败城深吸口气,一躬身钻进了机里。直升机迅速拉高,他透过窗户,看见知乐挣脱了几人,跑到直升机下,仰起脸边哭边冲他拼尽了全身力气的喊。他再也忍不住,眼泪滑了下来,赶紧用手一抹,死死盯着下面,下定主意以后再见到知乐时,一定要好好补偿这个小家伙。
几小时后败城就回到潜龙基地,一进办公室后,南默看着他就笑了:“舍不得你儿子啊?”
“队长!”败城苦笑了下,“没办法,乐乐太让人心疼了。”
“选训时你可别放水哦!”南默的笑容很快黯淡了下来,“闲话不多说,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营救陈白。”顿了下,他的声音低落下来,“陈白能不能安全回来,就看你的了。”
陈白是败城的副队长,他不在的时间里应该暂代了中队长一职。败城立时收敛了心神,聆听南默的作战报告。几天后他就出发了,没有时间伤感,甚至没空想想知乐,只有偶尔在夜晚惊醒时,一伸手,空空的臂弯里似乎还有个温暖而瘦削的孩子。
时光飞逝,天气逐渐温暖起来时,败城带回了受重伤的陈白,虽然命保住了,却不得不面临退役。他又忙着拉关系安置陈白,好不容易把陈白安排到队里枪械库,才有空想起别的事,想起知乐。
外勤人员给了他一大叠信,全是知乐的。他迫不及待地打开,满信都是知乐稚嫩的笔迹,尽写一些琐事,吃学穿行,三发小又犯错了,字里行间能看出知乐平稳的心态,有些信的末尾还画了画,有时是猪、有时是羊,活灵活现的,看得他吃吃直笑。
败城正看到有趣处,一只手猛然从身后伸过来,抢过信就跑。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败城毫不犹豫一脚踹过去。听见手下队员的惨叫,他施施然抢回信,冷笑一声:“再敢抢,八十公里越野等着你。”
“老大你不能这样!”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抱着败城的腿打滚,“有儿子你就不要兄弟了,没人性!”
败城一脚踩上大汉的胳膊,狰狞地碾了几脚,道:“你再说一句?下次任务不想参加了是吧?来人哪,小黑屋侍候!”
立时有队员憋着笑扑过来,拖起人往外走。大汉像条拖把般在地上滑行,声歇力嘶地吼:“老大你不能这样!老大――!”
等出了屋,大汉不叫了,往地上一赖,哭丧着脸道:“老大也太狠了,信上我啥也没看到呢!”
“不懂了吧?”一个白白净净,长相标致的男人蹲下身,比出小拇指,“那信哪,是老大心尖尖写的,你啊,顶多就是这个,明白了吗?”
大汉嘴一歪:“选训时我倒要看看是何方妖孽,敢迷惑老大!”
“听说是个可爱的小孩子。”
“能有我可爱吗!?”
“庄元龙你想死是不是?”
败城一封一封看完,只恨不得立时奔回知乐身边,抱抱小家伙。不过,也只能想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提笔写信。信写得老长,厚厚一叠,回信也老长,比他的还厚。打开一看,信上满是泪痕,开头写得凌乱不已,满纸都是责怪他不回信。
败城即愧疚又担忧,一再安抚夏天就好了。这样你来我往好几趟,好不容易盼到夏天了,南默却通知今年潜龙选训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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