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磨蹭他脸颊的动作仍旧和以前一样豪放,一点也没变。
“爹……”知乐感觉知红军拉了他好几把,他却不愿意放开,撒着娇喊。
“放手,小崽子!”
后脑勺被打了一巴掌,知乐嘟着嘴放开后,果然,一只大手就用力揉着他的大额头,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这崽,跑这里来干什么?我不是把你送部队去了吗?还有那几个不三不四的,都什么人?我不是叫你不要乱交朋友吗?离了我的话就不听是不是!?”
知乐打量着知红军,愕然发现,老爹的眼角全是皱纹,似乎二年之间,知红军一下子变老了,而那记忆中强大的力量却变“小”了,不再和以前一样不可抵抗。
“爹,我好想你。”
知乐不管知红军的骂声,扁着嘴,眼泪汪汪的又扑了上去。这次,知红军没有再推,他抱着怀里这个孩子,眼圈也不知不觉红了。
送出去的崽,怎么能不心疼?如果真不疼,当初也不会死活带在身边那么多年了。不过,他也清楚,这样颠沛流离的生活根本没有未来,如果真的疼知乐,就绝不能让小崽子一直跟着他。
所以,他把知乐送去了部队,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地方,也是他唯一了解,能让知乐快速成长的地方。刚才捞人时,他敏锐的感觉出知乐有个防备和躲避的动作,只不过,动作都只做了一半就停了下来。显然,知乐没看见人就认出了他,这令他又欣慰又心疼。
小崽子长这么大了,手臂上都练出小山包了,笑起来还是一付傻样,在部队里有没有受欺负?
知红军心中的念头转个不停,眼里不知不觉就泛上了泪光,像他们这样的生活,有一天没一天,上一秒还好好的,也许下一秒就阴阳两隔了。等他发现知乐抿着嘴,一脸要哭不哭的表情时,才猛然意识到露了情绪,一巴掌扇到知乐的脑袋上,骂道:“老子问你话呢!”
知乐揉了揉脑瓜,小声道:“爹,你让我想想嘛。”
在知红军面前,知乐似乎一下子变回了孩子,即没有那伶俐劲了,也没有聪明脑袋了。想来想去,他只挤出来一句:“我和他们来这里打工的。”
这话说得知红军火冒三丈,又是一巴掌拍过去,骂道:“你他妈的能不能给我省点心?跑这儿来打工!?打什么工!?跑面儿啊!?”
知乐头更低了,嘟囔道:“他们是我兄弟,不会害我的。”
“兄弟?”知红军冷笑,“我当初怎么教你的!?顾自己,顾着你自己,谁也不要相信!你那几个兄弟迟早把你卖了!他们带你来金三角能打什么好工?”
“他们说就是种田,很来钱的……”
知红军这次是真火了,怒道:“我送你去部队干什么的?小兔崽子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知乐被打急了,又不敢还手,随口说了句:“部队那些人都欺负我!”
知红军举起来的手停住,气得不行,心里骂翻了天,表面上却渐渐平静了下来。他看了眼知乐,重重的叹了口气。
知乐乘机道:“爹,你现在在做什么?你带着我呗。”
“我?”知红军一个激零,醒了,“不行,你不能跟着我。老章,帮我把他送回去!”
知乐不高兴了,抱着知红军的胳膊喊:“爹,为什么我不能跟着你?”
“不行就是不行!”知红军咬了咬牙,道,“你给我回部队去!”
“我不要!部队里没好人!”
“闭嘴!”
俩人正拉拉扯扯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知红军一看屏幕,脸色就变了,却还是接起来说了几句知乐听不懂的话,等放下时,他沉默了半晌,道:“你先跟着我吧。”
知乐明白,他终于歪打正着了。
131、老与小
一路上,知乐话就没停过,粘在知红军身边吱吱喳喳问个不停。对他来说,老爹变了,似乎又没变,但是,不管老爹变没变,哪怕是抱着胳膊晃一晃,他也觉得高兴,蹭一蹭脸,心里就像是舒坦了般。
知红军并没有再像从前那,一巴掌过来把他扇到一边,实际上,在扇了一巴掌却没扇走人后,他就明显的感觉到,老爹的态度变了。那种把他当作一个孩子的压迫感消失了,只剩下淡淡的忧虑。
在知乐的印象中,知红军经常是忧虑的。许多时候,他半夜醒过来,会发现老爹在灯光下愁眉不展的样子。儿时的他,就时常在小旅店、废弃的房子、丛林的火堆旁边,看见老爹这样的表情。
渐渐的,知乐不说话了,怯怯的拉了下知红军,道:“爹,我们要去见谁?”
知红军伸出手来,却不是打他,而是摸了摸他的脑袋,叹道:“去见曾英宇。”
曾英宇就是白鹤的领导者,知乐在简报上看过,暗中松了口气,也不再说话了。他并没有发觉,知红军在他沉默的时候却多看了好几眼,一脸的若有所思。
车子开了四个多小时,一直到下午二点多才停了下来。沿途所见和中国一些城镇也没什么区别,就算是人,咋一看也是亚洲面孔,甚至连说的话也有许多汉语。如果不是知红军在身边,知乐甚至都会以为自个儿还在国内呢。
车子停下来的地方是个小城市,虽然并不大,但看起来一付欣欣向荣的样子,路上行人密集,店铺也是各种各样,所有的招牌上都有中文字。知乐听败城说过,这里与其是国外,不如说汉族主管的各国民族交汇三不管地带。
知乐下了车后,眼前出现的是座小办公楼,虽然并不高,但看起来也颇有些商业气息。进去,坐电梯上去三楼,窗明几近的办公室,看起来就像是普通公司般,谁也不会把这个公司和一个无恶不作的黑社会团伙联系起来。
曾英宇比知乐所想像得要小得多,面黄肌瘦的,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可是,那目光落在人身上时,却让他很不舒服。他知道,这个男人带着“戾气”,这个词还是败城教给他的。
“你就是知哥的儿子啊?长得真像!”曾英宇没有知乐高,伸出手只是拍拍他的肩膀,道,“这次过来干什么的?”
知乐刚要说话,又不自觉的瞄了眼知红军。果然,他一看,知红军就抢先开口了:“过来旅游的,家里崽,没见过世面,想来看看。”
“年轻人嘛,当然要多走走,开阔下眼界。”曾英宇笑起来,“不如就在我这儿跟着干吧?听说还当过兵?”
“部队里没好人。”知乐瘪着嘴,一脸的不高兴,装得有模有样的,“我不想当兵了。”
“能当逃兵也不错啊,你看你爸,这么多年了,有谁能逮得了他?”
“嗯!”
知乐还想说什么,却被知红军一把拉了过来,板着脸道:“曾博士开玩笑吧?我这儿子大字不识一个,当了几年大头兵,有个屁本事。他还是回国内去混混得了,在这儿,他没用处!”
曾英宇似乎也不介意,笑容满面的道:“这有什么,多学几次,什么就都会了。”
“不用。”知红军根本不理会曾英宇的语气,扯着知乐就往外面走,“我这崽太笨,学不会!”
知乐还想说什么,知红军却像是料到了般,一把捂住他的嘴,挟着去了门外。等到了走廊,直冲厕所,进去后把门一拉,他就把挣扎不休的知乐按在墙上,拍了大脑门一下,骂道:“你别想着在这里搅风搅雨,给我回国内去!”
“爹,为什么不让我跟着你……”
“你跟我个蛋!”知红军大骂了一句,左右看了看,又压低了声音,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干什么的!你老爹的眼还没瞎!”
知乐一下子懵了,在知红军面前,他比在败城面前还要不成熟,少担当。毕竟,败城不仅是他的长官、长辈,也是他的爱人,他当然有回护之心。对知红军,他就是彻头彻尾的孩子了。
凭着败城的耳提面命,知乐总算没有当场把什么都交待了,只是眨巴下眼睛,流露出畏惧的神情:“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红军咬着牙,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手指头用力戳了知乐额头好几下,怒道:“臭小子,毛都没长齐呢,学人来当卧底!?你当你是谁啊?连个谎都说不全!部队那些当官的脑子都进水了?老兵死光了?国安死光了?派你来,那帮子当官的他娘的有病吧?”
知乐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看穿了,他强作镇定,小声道:“爹,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是瞎子才看不出来!”知红军一付恼火的神色,“你也不看看你的样子,我提到见曾英宇时,你吱都不吱一声,如果是不认识的,好歹也该问一句是谁吧?到了这里,一进楼,你那眼珠子就转得像个轮子,生怕我不知道你在偷看是吧?和你一起的那几个,跑起来步伐节奏一致,一看就是当兵的!”
知乐低着头,红着脸,嘀咕道:“这么明显吗?”
“你就差在脸上写‘卧底’两个字了!”知红军压低了声音骂道,“你到这里来,不是给我添乱吗?我能看出来,别人就看不出来?”
知乐眼见知红军的神情越来越暴怒,想了想,干脆豁出去,一把拉住知红军的袖子,道:“爹,你跟我走吧。”
“走?”知红军露出警惕的神色,“去哪?”
“去部队啊。”
“不行。”知红军条件反射的就否决了,“我去部队干什么?自首啊?”
“不是。”知乐急急忙忙的道,“可以讲功赎罪的!”
“是将功赎罪,第一声!”知红军拍了下知乐的脑门,“胡说八道什么?我要去早去了,还用你来讲!?”
“为什么?”这是知乐心中一直的疑问,忍不住提了起来,“爹,你为什么就是要逃呢?”
知红军瞪了儿子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颤抖了下嘴唇,道:“总之,你吃完饭就立刻给我滚回去。”
知乐不高兴的道:“我就这么空手回去啊?”
“别人不会指望你真拿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回去的。”知红军毫不介意地打击着儿子的自信心,“派你来的人就是弱智!”
“小爹不是弱智!”知乐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他是相信我!”
知红军眯了眯眼睛,问:“小爹是谁?”
132、阻止老爹
知红军突然这么一问,他顿时就有些慌了,吱吱唔唔的道:“就、就是我的战友……”
“战友你叫什么?小爹?”
“外号啊。”
知乐越是想要隐瞒,知红军就越是怀疑。这个崽他从小带到大,不比一般的父亲,真是一把屎一把尿的养,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自然了解也非常深厚。不夸张的说,知乐一伸手,他就知道小崽子伸哪个手指头。
现在,看着知乐这付躲躲闪闪的样子,知红军也猜了八九不离十:恐怕,这个什么“小爹”是知乐在部队里的班长,估计对小崽子应该不错,好到都叫“爹”了。他说两句,小崽子就跳出来护着了。
部队里有这么个人,知红军并不奇怪,像知乐这样的娃,送进去肯定是要“重点照顾”的。只是,小崽子离开身边两年,心就向着别人了,他难免觉得不是滋味。
“臭小子,我警告你,不管怎么样,你给我乖乖的。你敢和我作对,我就让你好看!还有你那个小爹,我一样让他好看!”想了想,知红军又满是醋味的补了句,“臭小子,娶了媳妇忘了爹!”
知红军随便的一句话,就把知乐吓得心脏狂跳――老爹怎么知道他和败城之间关系的?
幸好皮黑,不然的话,知红军这会儿就会看见一个脸色惨白的崽子。饶是如此,他也吓得不轻,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只是个比喻。他打量着知红军的模样,突然想到,如果老爹知道他和小爹的事,会什么反应?
他们是父子,这种事,肯定要说的吧?一时间,知乐为了不相干的事发起愁来。
知红军再也料不到小崽子脑中想的是什么,他现在就估算着怎么把知乐送出市去。出去以后,他就不再担心了,那几个兵早上走的时候犹犹豫豫,这会儿肯定也想方设法缀在后面。他最担心的,当然就是那个曾英宇。
这个家伙,脑袋好,心思活,他知红军能看出来的,这个博士会看不出吗?
知红军不能肯定,吃饭时,自然也是心神不定。本来,他想把知乐带出去吃,没想到,曾英宇掐着时间派人找来,说是要给知乐揭风请客。
知红军气得要冒烟了,却不敢不去。他进这个组织的时间不长,武装逃亡的经验很足,曾英宇很重视他,一个劲儿的拉拢,他也不好装出一付冷淡的样子来,更不能强硬把知乐送走,还得有个合适的理由。
一堆人就在公司附近找了家小旅馆,知乐也被拉着一起去,坐在位子上,小崽子一脸好奇的左看右看,倒还像那么回事。只是,落在知红军眼中却是处处破绽,恨不得赏几巴掌才好!
知红军当兵当惯了,文化没多少,疼崽是疼,但急起来只会用棍棒法。知乐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哪还不明白老爹的心思,看着那双眼睛里风雨欲来的气息,他只能可怜巴巴的装乖,低头吃菜。只不过,吃菜之余,耳朵却还是竖起来听着桌上的交谈。
只言片语中,还真让他听出点东西来。
“知哥啊,你上次看的那条路行不行啊?”曾英宇的声音很尖,像是捏着嗓子说话般,几句就让知乐记住了,“一般人过得了吗?”
“有我在就没问题。”老爹的声音知乐再熟悉不过了,“不过,你选的人可要年轻点,不要七老八十了,那只有神仙能带得过去了。”
“行,没问题。”曾英宇笑得像是指甲刮黑板,“这次就麻烦知哥了,之后,你就不用担心下半辈子了。”
一桌子人都笑了起来,知乐却敏锐的听出其中的言不由衷。对他来说,这些事情重要,但是,有件事更重要――老爹,要帮这些人做什么?
当然不是好事,他还不至于这么天真。在部队这两年,他基本的善恶观还是被磨了不少,一想到老爹会成为别人眼中的坏人,他就觉得难受得不行。所以,吃完饭后,他粘着老爹要出去逛街,一甩掉其他人,立时压低了声音道:“老爹,你不要帮这个曾英宇!”
知乐要出去,知红军当然求之不得。一离开公司,他就注意着四周,希望能看见知乐早上那几个“同伙”,正好可以“送人”。听知乐这么问,他眼都没甩一眼,随口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我不是孩子了!”知乐顶了句嘴,见知红军瞪过来,又怕了,轻声道,“爹,你如果不是想让我来帮你,为什么要把我逮来?”
这话问到知红军的软肋上了。早上,他只是接到消息,说他的儿子似乎要往金三角来。他自然清楚知乐应该在哪,疑惑之下,也就跟着来看看,没想到还真是知乐。当时他在车上,看着长成大小伙模样的知乐,心头激动得不行,再一看知乐身边的那几人,顿时就觉得怎么看都不顺眼――在他的概念中,偷渡领过来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当然,他认为这事肯定不是知乐指使的,小崽子一定是被这几个臭流氓骗了!
有这么个想法,才会有了后来的车上劫人。之后,他和小崽子越说越觉得不对,再仔细一回想,蓦的明白过来,坏事了。这时候他才后悔得不行,但也没办法,小崽子已经在了,得解决眼前的问题才行。
知乐这时候一问,知红军哪里答得出来,没好气的骂道:“别胡说八道!”
“爹,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知乐不解的问道,“你为什么要帮这个家伙?”
“你少……”
“你别总说我少管!”知乐急了,“我不想你再被人追了!”
知红军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尖锐起来,盯着知乐道:“这话谁教你说的?”
“我说的!”知乐毫不相让的道,“我不是以前的孩子了!爹,我不想让你再过以前那种到处跑的生活!”
“我不跑,难道乖乖去坐牢?”
“如果你真犯了法,为什么不能坐牢?”
知红军没想到知乐居然讲出这样的话,猛的推了小崽子一把,骂道:“如果人家让老子吃‘花生米’,你是不是也让我回去!?”
知乐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颤动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这付样子,看得知红军心也慢慢软了,沉默了几秒后,叹了声,把小崽子拉回怀里,用力抱了抱知乐已经长开的肩膀,道:“我的事你就别管了。只要你好好的,我怎么样,你都不要多想!我不能和你扯上关系,明白吗?”
知乐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反抱住老爹。可是,他心中已经下了决定,他不会把老爹逮捕归案,但是,他绝对要制止老爹帮曾英宇。他有种预感,这次和以前不同,帮了曾英宇,恐怕,老爹就再无法回头了。
一想到老爹可能会死,知乐就忍不住发抖。知红军感觉到他的颤抖,更加用力的抱紧他。父子俩的拥抱持续了很久,之后,他们逛着街,却再也不提回去的事,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般,但是,他们都知道,在安逸的表像之下,暗流已经正在逐渐汹涌起来。
知乐被知红军带在身边,一刻也不离开,他一和别人说话,知红军立时就会插嘴。晚上睡觉时,也在同一间房,同一张床上。知红军是习惯了,以前,小崽子一直是他抱着睡觉的,身边没人就睡不着,又哭又闹了。刚接手时,知乐这个习惯折磨了败城很久,现在,再让他和别人睡一张床,他倒不习惯了。
看着知乐一脸别扭,知红军笑起来,坐在床上,拍了拍床板,道:“怎么,大了,不要爹啦?”
“不是。”知乐扭扭捏捏的道,“这床就这么点大,我们俩睡太挤了啊。”
“唉哟。”知红军故作悲伤,“老喽,儿子不要我喽。”
“要的,我要的!”
知乐一迭声的说,哧溜一下钻上床,抱着知红军的胳膊闭上眼睛。知红军这才满意的躺下来,抱着人入睡了。
到了半夜,知乐被尿意憋醒,朦胧中还以为在部队,一个鲤鱼打挺想跳下床――结果,跳到了知红军的肚子上。
知红军也不是吃素的,即使睡的迷迷糊糊,受到这“突然袭击”,闷哼了一声,拽着知乐的腿就把人扔下了床。扔完了,才想起来这是谁,探出个脑袋瞄了眼在地上哼哼的知乐,压低了声音道:“臭小子,干嘛?”
“上厕所。”
“快去,出门右转到底。”
说完,知红军又睡开了,对他来说,摔儿子一个四脚朝天不算什么。
知乐也没在意,爬起来拍拍屁股往厕所去了。这厕所的便池正对着窗户,知乐站在那儿没几秒,突然眼前一花,一个人头从窗下升了上来,吓得他一个激零,放的水全回去了!
133、第二次交手
知乐以前根本不怕鬼啊神的,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知红军可没兴趣给他讲睡前故事,不知道,自然也就不怕了。
来了部队后,睡前谈话,一群精力充沛的小伙子们除了谈女人,就是比胆了,鬼故事简直是必备之利器。以前在新兵连时,一堆人中就知乐年纪最轻,刚去的时候又矮又小,以小白脸为首的“罪恶集团”最喜欢吓他,每次说完鬼故事,看着他蹑手蹑脚地钻进败城的被窝,小白脸都会闷着被子咯咯笑。
有了这么一点薰陶,知乐瞪着眼前的“人头”,整个人都吓僵了。
惟妙惟肖的猫头鹰叫声传来,知乐镇定了一下心情,瞪大了眼睛看了一下,很快反应了过来:“小爹?”
败城挂在墙上,对知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刚比完,知乐一下子“不见了”。他大惊之下,手脚并用地爬上去,立时就看见知乐坐在地上,敞着“大前门”。他眨了眨眼睛,带着不解的神情翻进来,轻轻踢了知乐一脚,压低了声音道:“干嘛呢?”
如果不是时间地点都不对,知乐八成要跳起来揍小爹一顿――操,太吓人了!
知乐抖抖嗦嗦的爬起来,拉上拉链,惊魂未定的捶了败城一下,随即又反应过来,道:“小爹,你怎么来的?”
“你别管。”知乐身上有追踪器的事,他自己都不知道,败城当然也不会告诉他,以免小家伙瞎想,“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爹。”
“我爹挺好。”
败城吊高了眉毛,不悦地道:“列兵知乐,听命令!立正!”
一听这话,知乐条件反射的一个立正。
“报告你今天的经历,快!”
知乐踌躇了下,小声道:“小爹,我先不说行吗?”
看着知乐那付可怜兮兮的模样,败城叹了口气:“如果你觉得需要的话。不过,如果有任何危险,你必须要立刻告诉我,明白吗?”
“当然。”知乐一下子精神了起来,琢磨了下,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满怀喜悦地道,“小爹,谢谢你。”
败城正准备往外走,闻言笑了笑,道:“怎么?”
“你比老爹信任我。”
“是――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立时吓得知乐一抖,他还没说出什么话来,败城已经眼疾手快地扔出捏在手心里的闪光弹。强烈的无声闪光令知乐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在黑暗中,他感觉有东西撞了他一下,心里一急,伸手去捞,却什么都没捞着,之后就是连串的肉体撞击和闷哼声响起。
过了好一段时间,知乐才恢复视力,眼前还有青蝶不断飞舞,泪流满面的。他无奈的揉着眼睛,就被一个大巴掌打断了,知红军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叫你不要揉了!黑暗中遇敌第一件事就是闭眼睛啊,你怎么还是记不住?”
知乐的眼睛有着不同寻常的敏感度,在极黑暗的情况下也可以视物。为此,受闪光弹的影响也很大,第一次被闪时,整整一天都泪流不止,败城看得心疼得不行,却硬起心肠,特别强化训练了他好一段时间。没办法,平时不流泪,战时就要流血。
如今,知乐已经好多了。可是,败城在这儿,他本能的放松了防备,这下被闪了个正着,痛苦不堪。
“爹,你在哪?”
知乐的手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知红军恼怒的声音靠近了过来:“你连个闪光弹都对付不了?部队里都教了你什么?”
“没注意。”
“没注意个屁!”知红军骂道,“你这眼睛就没有练好!”
“爹……”
“行了行了,回房来我给你上点药。”知红军牵起知乐的手,就像以前多少次一样,“你那班长,不合格!”
知乐看不见,却全无担心的跟着知红军往前走,他绝对相信老爹,却又不自觉地维护败城:“你怎么知道的?他可厉害了!”
“有多厉害?”
知乐也不敢讲出败城的身份,就是嘀咕着:“反正很厉害!”
知红军越听越不爽,打量了下知乐紧皱的眉头,他开始回想刚才那个男的。
身手确实不错,够强硬,也够果断,这些年,他可是“真刀真枪”拼过来的,自认不比部队某些“花架子”差,但既然是被派出来执行任务的,他相信对方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对方还是从他手下逃掉了,而且无声无息,没有惊动任何人,虽然他们这里并没有戒备,但也算不错了。
不过,一想到如果不是他过来找,这小子还不知道要和知乐说些什么,知红军就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了起来。
这一次,他之所以参与这么大的“活动”,就是有收手之意。
快二十年了,逃亡的日子他也厌倦了,也许,该是结束的时候了。可是,藏身地好找,钱却难找,他这些年从未苛刻过知乐,虽说花得不多,但在他“收入”比例中算是大的了。至少,他必须赚到足够养老的钱,别看他现在生龙活虎的,等老了,那一身伤病就足够麻烦的了。
不管如何,这一次走面儿必须好好完成,其中的风险他也很清楚。知乐猜得没错,如果知红军真的参与这一次行动,恐怕,他只剩下吃花生米和打针两种选择了。遗憾的是,在他的想法中,他已经无法干普通的工作了,这一点,谁也说服不了他,包括知乐。
这一趟走面儿,他走定了。
知乐一直到睡上床,还是拉着知红军的手,嘀嘀咕咕地诉说着小爹的好。在他口中,这个“小爹”简直无所不能,对他也是掏心掏肺的好,哪怕他要天上的月亮,“小爹”也会给他摘来。
知红军听得不爽,知乐说一条他就反驳一条,直到不久后说话的声音渐渐熄了,知乐睡着了。他借着月色摸了摸知乐的脑袋,无奈地道:“有这个人护着你,我也放心了。”他的语气中满是惆怅,“你啊,还是不要和我扯上关系的好。你好好当你的兵,这辈子,只要还记得你有个老爹就好了。老爹希望你能够知足常乐,有个普通的人生。”
说着说着,知红军也是鼻子发酸,伸出强壮的手臂把知乐揽进怀里,叹息一声后才闭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知红军是被手机声吵醒的,他接起来一听,就变了脸色。挂了电话后,他一拳敲醒知乐,沉着脸道:“快起来,赶紧走!”
134、被劫
知乐一头雾水,却还是一骨碌爬了起来,儿时的训练和军队这两年的教导已经让他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兵,听见命令就条件反射的执行。他一边洗漱一边打量着老爹的神情,这个表情他太熟悉不过,有焦灼、也有担忧,显然,现在情势不好。
发生了什么事吗?是不是曾英宇?还是小爹?
知乐不敢问,他很清楚,知红军不愿说他问了也白问。他刚往脸上扑了下水,就被知红军拎着后领往外拖去,说:“快点。”
“去哪?”
“你给我回国去。”
知乐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说什么。下楼时,他警觉的发现楼里已经空无一人。这是位于市中的一幢小楼,有点像中国农村那种砖制独幢小户,昨天来的时候几乎每个房间都有人,现在却全都空了。
“老爹,人都没了。”知乐压低了声音道。
知红军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所以他才如此焦躁,只是,他不能表露出来,这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他的脚步在迈出大门前停住,他等了几秒,隐隐听见外面的谈话声,骂了一句脏话,转身带着知乐在走廊里绕了个弯,往后门跑去。
“我们去哪?”
“不是我们去哪。”知红军在一扇紧闭的门附近停了下来,一只手拍上知乐的脑袋,转过身压低了声音道,“记住,别管我,去找你的战友,明白了吗?”
“不!”知乐一下子察觉出危险来,坚决的道,“我和你在一起!”
“不行!”知红军拽了拽知乐的板寸,露出几分不舍的神情,“你不能在这儿,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你离得越远越安全!”
“那你和我一起走!”知乐捉住知红军的手腕,“你不和我走我不走!”
“你是不是要我打你?”知红军厉声道,“还是你想让他们拿你来威胁我?”
“我不会的!”知乐辩解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他们未必会赢得了我!”
“他们有枪,人多……行了,闭嘴,这事没的商量!”
知红军抓紧知乐的手腕,轻轻把门推开了一条缝,观察了片刻后,猛然往外一跃,拉着知乐沿着墙根一路疾行。
知乐死死盯着眼前老爹的脖子,估量着如果把知红军打晕有没有机会把人带走。对他来说,什么卧底、立功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不让知红军成为一个罪犯,不让他亲爱的老爹走上那条不归路!
正当他琢磨的时候,知红军猛然停下了。他跟着停住,小心翼翼地从知红军的肩头看过去,正好看见曾英宇那张白兮兮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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