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抓狂了,勒令他用小报告的形式说明来龙去脉,明天中午以前必须发到邮箱里。
一顿饭吃了三个钟头才出了餐馆,段榕开着车,却往相反的方向驰去:“你配过眼镜了么?”
顾东林不禁按了按眉心:“这个……谢谢谢谢,麻烦了。”
段榕了然于胸地笑笑,“刚才是女朋友?现在的女孩子不好哄吧。”
顾东林含糊了事。想起未来的顾太太他就不安心,何况他也不觉得和段榕熟到可以分享女人的地步。
到了商业区,顾东林想要速战速决,可身边有个段榕,挑剔的重点就从镜片上升到了镜框的高度。战果倒是出乎意料得好,店员连连夸他斯文,有精英气派。乘着配镜的时候,他自己逛出去挑了条项链,把工资卡彻底刷个精光,然后买了两杯饮料回来,权当向司机聊表谢意。
“戴上很合适,先生的朋友眼光真好!”架上新眼镜,店员讨巧地取过圆镜子,对着他一阵猛照,“诶,先生的睫毛好长哦!”
“有没有这个度数的隐形,日抛的。”
“请到这里来看一下……”
顾东林报了个牌子,“12片装来三盒。”
店员眉开眼笑。
一回头就觉得眼前白光一闪,段榕摇摇手机,“现在很体面了……诶?怎么不戴着?”
“
我度数不是很高,平常看东西没问题。”顾东林把眼睛装到盒里,世界回复了迷迷瞪瞪的模样,“所以一般不戴的,就看书用电脑的时候要用一下。”
段榕的笑也模糊不清:“嗯,这样更年轻一点。”说着,伸手撩了一下他的发尾。
顾东林意识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收回了手,“有点乱。”
“哦……呃。”他在原地愣了两三秒种,段榕已经拿着发票去缴费了。他赶了几步,突然想起来工资卡刷光了,只好由着他去。
事后,段榕又把他送到昨天的十字路口,“这里离片场这么远,你每天早上要搭多早的地铁?”
“呃……”
段榕看出他的不自在,圆滑地换了口风,“今天这么晚了,明天迟到一点,没关系。”
顾东林调笑:“你说了算?”
段榕正儿八经一点头:“我说了算。”
顾东林本来想直接消失,可是顾太太意志坚决地用无数个“窝巢”填满了邮件,给他做了次段榕基础知识普及,顾东林这才明白,段榕在娱乐圈里,是多炙手可热的大腕。就这几天自己占用他的全时段,多少小年轻争破头皮想要。
良好的身世,天才的制作人,点石成金的圣手,词霸,自己还能写曲子……似乎所有光环都不嫌挤地落在他头顶。未来的顾太太还敬告他“最好”继续潜伏,认识这种人会很有好处。
严润鱼喷出一口茶:“她的意思,是让你去演戏不成?”
5、关于搞基这件事
“……估计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拍些私生照。给我传了个名单,长得能卷卫生纸。”顾东林擦拭着压箱底的单反,“不过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这种朋友交几个,也没有坏处。大明星咧,各种社会资本。”
说完嘀咕一句:他如果不开那辆威龙就好了。
“布拉迪威龙?”严润鱼露出《呐喊》里的经典表情。
“布拉迪威龙!”孙涵从电脑椅上摔了下来。
顾哲叹气。
严润鱼震惊之后便怒斥:“真是太可耻了!太没有公德心了!城里成天堵得像……像某种特别堵的东西,他居然开布拉迪!被擦着碰着就是好几百万,他是来索命的吧!”
顾哲哼哼,“它停在那里的时候……我也觉得它很性感。但是女人就会觉得开着它兜风的男人很性感。性感的明明是它不是他。而且为了社会和谐,应该克制把它从车库开出去的欲望――那么烧油。”
两人沉默一会儿,然后哀叹真他妈羡慕嫉妒恨啊。
孙涵好不容易猫回电脑椅上,缓缓转过来,“顾哲,其实你也不差的……为什么你家的姑娘就不觉得你性感?”
“女人才不会觉得联合国的offer性感,给娱乐公司端茶倒水,顺道远远地看一下开布拉迪威龙的男人,那才叫性感。”
“精辟。”孙涵顿了顿,“……顾哲你拿到过联合国的offer!我居然不知道!”
“……你自己拿过。“
顾东林心不在焉地擦着镜头,“不过这样也好。自从她六年前警告过我要融入社会,我就已经换了百八十样零工,去娱乐圈看看也不错。追寻诗意的栖居。至少比割麦子好。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种田,真的。”
孙涵悲怜地捅捅严润鱼:“顾哲都被折磨得倒向虚无主义了……而且说话颠三倒四。”
严润鱼呀了一声:“想不到你成天搞数据,还知道虚无主义!”
就这时候,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严润鱼猥猥琐琐蹦蹦跳跳地过去开门,让人紧张他会不会突然散架。开门之后,他“呀”了一声:“老张!老张你这是怎么了?你也被人修理了?!”
老张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握着酒瓶:“我要死了。”
屋里的三个人同时吓了一跳,想着糟了糟了,夜路走多果然撞了鬼,总从牢里
捞人,总有一天会惹点事情出来。
“我突然发现……我好像喜欢男人。”
严润鱼握着门把手,紧张得又嗷一嗓子:“然后呢?!你是把谁捞出来了还是弄进去了!”
老张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什么?”然后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和捞人……有一点关系,不过关系不大,说来话长……主要是我喜欢男人。”
屋里三人同时松了口气。
“可是还不够严重么活了毛三十岁突然变了性向!”老张扶着门框发飙。“顾哲!顾哲安在?!”
顾东林放下单反,抓起筷子,无比坚贞又优哉游哉地架上脖子:“别过来,过来我就死给你看。我誓死维护顾太太的私有财产,决不为你这种道德沦丧专钻法律空子的营利之徒染指!”
“谁敢打你的主意啊!嫌命太长么!”老张伏地跪拜,“在下处在人生的岔路口上,需要哲学王的指引与庇护!”
顾东林大模大样把自己埋沙发里:“大前提,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小前提,你刚好就是那一茬。结论,自在飞吧。”
老张掩面:“顾哲最近深度接触大众传媒,被整得太不专业太不深刻了。”
“柏拉图《宴饮篇》,去吧。“顾哲慈悲地摩顶。“关于真正的人都有四条腿四只手,被天雷劈成两半后一直在寻找另一半的论述,结论是喜欢男人的才是纯爷们,我们这些都是半雌雄。不够的话,再加上弗洛伊德的《文明及其缺陷》,万恶又粗鲁无礼的社会规则阻挡了你的力比多,无视它,做回你高贵的野蛮人,随便找个草窟子与纯爷们射去吧!”
“……哲王你好咸湿。”
“呀灭呀灭。”
严润鱼补充:“做爱的时候,只需要将排泄孔改造成泄殖孔。而且那是用功能定义的,你根本什么都不要干,只要找个男人然后躺平就行了。嘿嘿。”
老张说他比较想找个男人躺平。严润鱼赞赏道,那连孔的问题都没有了。
“……其实我觉得……搞基没前途。”孙涵顶了顶眼镜。“真的。”
老张面色苦闷,“所以我才需要你们给我搞基的理由,理论上,实践上,数据支撑,有案例更好。”
“泄殖孔不够么?”严润鱼伸着脖子,东张西望。“故事我倒知道这么一个……斯巴达人打仗很牛,天下
第一,因为他们都是基佬。后来他们被亚历山大打败了,因为亚历山大是个基佬。所以牛逼哦,都是基佬,只有基佬才能打败基佬。”
“……搞基真不靠谱!“孙涵顶眼镜,”还不如去搞拉拉!女人才是上帝的缺省配置,她们不论怎么搞,搞出来的都是xx,血统纯得要命。但是男人跟男人就不行了,会产生xx,xy,的后代不说,还有可能yy。那是什么?超纯男?”孙涵摇头,“老张啊,从概率论上来说,搞基不靠谱的啊。”
“yy,”顾东林嘿嘿一笑,“yy。”
“家庭什么的,有办法么?”老张询问,“家庭会不会不稳定?小孩什么。”
严润鱼沉思了会儿:“小孩……小孩就是小时候,把奶塞进一头,然后把另一头收拾干净……长大了他们自己会管好两头。挺方便的。”
“谢谢。听你这么一说,我果然不想要小孩了。”
“密歇根大学数据库里有关于同性恋的历年社会调查,要网址么?”孙涵顶了顶眼镜,“或者你要不要找……林老谈谈?”
老张眼睛一亮,连称好兄弟好兄弟。
林老是孙涵他们社院的镇院级人物,专职攻坚性学五十余年,手中握有全城各卖淫窝点的所有报价,并实现动态追踪。干这一行的基本上都是林老的知己,这老头能在三分钟之内得人信任,窃取情报,实在是传奇。
老张在孙涵的陪同下顺利拜访了林老,孙涵转述两人的谈话,说是像吸血鬼长亲辅导刚初拥完的新生儿。老张重获新生,强烈要求明天去gay吧转一圈。四人拍定,各自睡觉。
晚上闹得晚,早上就起不来,顾哲要诗意的栖居,显然没有闹钟的立身之地。室友也大多知道他的习性,所以他是被段榕的一通电话叫起来的。
6、馅饼不接
“喂……”
“喂?还在睡么?”电话对面的男声很有磁性,低沉又平静,像无风的海。
顾东林嗯嗯啊啊,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老半天才清醒过来,“段、段先生!”
“叫段榕。我也不习惯总是叫你顾先生。”
“段榕……”顾东林尝试着叫了一声,想起昨天骇人听闻的百度百科,不由得充满了禁忌的快感。
对面轻笑,“没起还是怎样?快十点了。”
顾东林继续嗯嗯啊啊。
“下来吧,我在老地方。”
顾东林搁了电话,坐了起来,在床上发了会儿愣。然后摸到客厅,严润鱼和孙涵都不在,只有老张在浴室里刷牙。
他抓抓头,“你知道段榕么?”
“谁?犯了什么事儿?”
“他开布拉迪威龙。”
老张比了个ok:“保准犯过什么事儿。信我。”
“前天我才认识他,他开车送了我好几趟,还和我吃了两顿饭。刚才打电话把我弄醒,说在下面等着。”
老张沉默了几秒。
“哟。”他道。
“你觉得什么解释比较合理?”
“我昨天才成了基佬我怎么知道?”老张叼着牙刷,一脸莫名其妙。
“ok,ok,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其实我觉得不大可能,顾哲,”老张真诚,“至少在我看来,我找et也不会找你的。”
顾哲淡定脸:“我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老张耸肩,“你看着我的表情总像是在说:你个愚蠢的地球人。那我为什么不去找个et?”
“……你还可以试试赛伯坦人,能骑出门能骑上床。”
“三克油。”老张把他推出门外,顺道关上了门。
“其实我看着你的时候想说的是,跪下吧凡愚……”
“滚。”
顾东林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交警正往段榕车上贴罚单。他跑过去表示马上开走,结果发觉段榕在里头弄倒了座椅,正在睡觉。
“我敲过了。”交警后退一步,压了压帽檐,表示要看顾东林的本事了。
顾东林掏出电话。
在打了第三遍的时候,段榕才悠悠醒转。顾东林对交警千恩万谢,坐进去发觉段榕倦容满面,眼里还有些血丝:“这么困还出来做什么?”
段榕不答。他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袋小笼,然后问他中午要吃什么。
顾东林傻了眼。
“抱
歉,”他看看交警已经走远,按住他的手不让他转钥匙,“我有点疑问。我只是个小人物,段先生是想……”
段榕温和道,是哪里冒犯了么,却不由自主地一挑眉。
顾东林不免有些战兢:“也不是……怎么说呢……一只蛋,如果刚孵出小鸡,你每天喂它东西吃,它会觉得你很好,还有可能觉得你是它妈妈……但是对于你来说,过了段时间,过年了,是吧,然后……”
段榕绷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顾东林叹气,“我毕竟不是蛋壳里的小鸡,所以很想问问清楚。”
“你有什么值得我图谋的么?”段榕的表情很是玩味。
“……pot,我就是不太明白这个。”
“我也不明白,”段榕松开钥匙,好整以暇地往方向盘上一扒,定定地望着他,“你真是在给我们公司打工?我怎么找不到你的合同。”
顾东林思考了两三秒种要不要实话实说。
对着疲惫的段榕,他有点难以启齿。
段榕给他留下的映象非常不错――如果跟性无关的话。风度翩翩,古道热肠,虽然看上去坚毅冷峻,但实际上温柔得能让一个帮工都如沐春风。这简直推翻了对娱乐圈的认知了。
顾东林觉得,如果自己接近他的目的性太过明确,对这样一位有教养的有钱人来说,实在是非常不礼貌。
“……就是廉价劳动力,补缺的那种,攀着姑舅三老爷的裙带……”
“我想签你。”段榕笑着打断他的话。
“什么?”顾东林一愣。
“我想签你。考虑一下成为我们公司的艺人,怎么样?你外形条件很好。”说着,他伸手轻轻掰住顾东林的下巴,把他的脸拨过来。
顾东林对上他细眯着的眼。那眼神深邃不清,像是某种实质一样滑过自己的眼角眉梢,滑过鼻梁,然后落在唇上,停顿的时间在危险边缘打了个擦边,然后又重新回到他的眼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的指尖很烫,却并不用力,所以顾东林很容易便脱出了。
“不不不……”
段榕缓缓收手,拉动了变速杆,窗外的景色迅速后退。他调笑说,别人想排还排不上呢。“做艺人有钱有名望,工作也很有意思。”
“我不行我不行。”
段榕八风不动道,你倒是第一个拒绝我的人,然后颇为无辜地问,为什么呢。
“但凡职业,都要收入大于产出,不论是工匠,织工,还是医生,律师。这样这门职业才能维持吸引力。后
者社会地位高,收入高,但是他所需要的教育时间长,而且社会不需要那么多医生律师,意味着二十个里头只有一个能成才,能靠这门技艺吃饭。大紫大红的艺人也是一样。他们获得的高收入,不但要填补出道前的投入,还要补偿没有成功的那部分人的收入。可想而知背后有多少没出头的艺人。“顾东林吞了个小笼包,“任何一行要做到顶峰必然不容易。谁都知道当艺人好,都去做艺人,我没有后台,没有钱,没有任何表演的教育背景,凭什么相信我是幸运儿呢?”
段榕露出欣赏的表情:“凭这个觉悟,已经盖过公司里的二线艺人了。”
顾东林大笑说,是真的不行,没这方面的打算。
段榕也不恼,道如果哪天想开了就告诉他,当天下午果然没有再送他回去。顾东林挤地铁挤得半死不活,索性中途下车,用兜里最后一点钱买了辆自行车,慢慢悠悠晃到宿舍,就被抓去了gay吧。
7、gay吧乌龙
老张挑了“银座“。
“林老说这个地方不算太乱,档次也还高。但是顾哲,你穿成这样……不会太隆重?”
孙涵含糊不清地取笑:“上半年顾哲第一次上课的时候,一进去哇塞西装革履长风衣,皮鞋亮得,跟个小池塘一样能印出倒影,还一丝不苟打条领带。结果暖气不能关,窗户开不了……哇塞在讲台上一件件地脱,风衣脱了脱西装,西装脱了脱马甲,马甲脱了脱保暖衬衫,结果里头还有件衬衫,一下子就在学校论坛上火了……”
严润鱼道:“我觉得‘俄罗斯脱娃‘那个绰号比较好笑,不是么?俄罗斯脱娃。”
顾东林:“是的,会餐时盛个汤把汤碗掉进汤盆里斯基。”
“啧啧,这消魂的辅音……脱娃今天又要去脱了么?“老张一圈他的肩,意有所指地看着他的下半身,“说不定有钱拿啊。”
顾东林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你们是没去过酒吧街。上半年我和顾夫人出去玩,大半夜的在街上等出租车,结果三个男人上来搭讪。我就站在她旁边,” 他神色复杂地回忆道,“……还问我要不要去厕所。”
众人将目光落在他身上:“顾太太真可怜。”
“厕所。亏他们想得出来。厕所!那边gay吧真特别多。”
老张比了个yes。
几个人泡吧都很有经验,毕竟社交活动也着实不多。顾东林在国外的时候,都是十点出门,跟同学弄一辆车飚去酒吧街,然后在舞池里扭到两点。不过gay吧是没去过,很新鲜,还浑身沉浸在一种为儿子找个好媳妇的焦灼感:既希望他成功,又想看他出洋相――这儿子明显不是亲生的。严润鱼一直担心会有人在他酒里放毒品,而孙涵到进门时还在怀念他的文莱小美女。老张觉得昨晚的主角,他被赤裸裸地忽视了,只能一再警告他们三人抱团,不要到乱走。
银座其实是个中等规模的俱乐部,进门是酒吧大厅,有驻唱占据灯光最明亮的角落,其他的光线都拴在吧台背后的调酒师身上。服务生笑容满面地问好,孙涵一抖索,偷偷压低声音说 :“毛毛的……感觉被很多人盯着……”
“看也是一种权力。只有游猎状态的猎人,才需要直勾勾地看着猎物,审视,挑拣,不放松的盯视……猎物只能偷眼,小心翼翼,面红耳赤,因为一道目光而胆战心惊,藏头露尾。低头可就输了。“顾东林脱下西装搭在
手肘上,略一偏头,“buddy,hunter or hunted?”
众人一致认为:顾哲在泡gay吧这件事上,真是意外得很有经验。
四个人点完酒,窝进角落处的圈型沙发。老张明明很想去行使猎人的权力,却坐在那里一派正经。
“不行啊,这样。“顾东林笑道。
老张喝酒,八风不动。
“你长得也体面,工资又高,不法收入更多,羞涩什么……今天总要你买单。”
老张摇摇头,“不行啊,这样。怎么总是那么穷。”
“月底了。”
“存款呢?”
“给顾太太买了件小礼物,没了。”
众人唏嘘。
“她不止是我太太。她是我们公寓唯一的太太。钱应该花再她身上。“顾东林理直气壮,“没让你们出分子,快跪下谢恩。”
“承认吧,不是花钱的问题,是赚钱的问题。”
“我不像你们,“顾东林叹气,“我搞纯理论,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还好一点,现在的话,不论是时间还是精力,赚钱的渠道都已经很少了。”
看到朋友们的脸色微妙,他强调:“主要是课时的缘故。老张捞人随时可以 ;小鱼搞实证研究,系里拨钱拨得狠;孙涵你成天带着学生做社会调查,就算卖卖数据都能活。我怎么办?搞形而上学的就算出国开研讨会都少,就只能赚点稿费。”
“承认吧,顾哲,学了主人的技艺……“老张嘿嘿笑笑,“最后发觉现在不是奴隶社会。”
“philosophy在哪里都可以找到奴隶。智识可是很贵的,柏拉图和亚氏在当年光是讲课就年赚1000多阿斯,标准的大奴隶主啊。”他唏嘘着夹着酒杯,感叹昔日的好时光,“真不行就魅惑你嘛,张大律师。反正那么有钱。”
说着不客气地蹭了蹭他的大腿。
老张冷静道,我赚这么多钱不是为了把自己变成奴隶的,do。顾哲很严肃地纠正,拉丁语中称呼人要用呼格而不是主格。
孙涵赶忙制止:“再这么下去就跟平时没两样了……老张找伴要紧,内部消化咱们就白来了!”
“对对对,最好去外面打猎,“严润鱼催促,“千万别带过来!万一在我
酒里下……”
老张想想也是,端起酒杯,十分体面地游猎去了。在舒缓的歌声里,剩下的三人喝酒打屁聊政治,一遇到有人搭讪就利落道:“有伴了,三个。”比说是直男有效得多。
老张一直混着没回来,严润鱼喝饱了老酒,就想去洗手间,非得拉上孙涵壮胆。顾东林一个人坐在大厅里,周围都是浓厚的荷尔蒙,被人搭讪了几回也有点毛骨悚然。刚起身打算去洗手间,就被人拍了拍肩,“帮我个忙好吧!送去203!谢谢谢谢谢……”
顾东林还没来得及说你认错人了,就被塞了一个托盘,上头一瓶酒,两个高脚杯。那个服务生也是性急,一出手就跑得飞快,顾东林若有所思地望着衬衫西裤的背影,把酒拿过来一看,1982年fite rothschild,顿觉不虚此行,很可以拿回去给弟兄们乐一乐。红盾家族在波尔多的酒庄,啧啧,嘴里不自经就哼起了小调。
可惜还没往回走两步,旁边的门就砰得打开,“酒呢!怎么这么……还不快进来?!”
又是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拽进里头。
银座会成为一个上等俱乐部不止是因为气氛良好的酒吧,还因为奢侈的包厢与良好的服务。至于是何种良好的服务,那就可想而知了。
当然,首先是所有服务生都是西装革履……
包厢里灯光暧昧昏暗,顾东林进去的时候,谈话的声音也一顿,一时间不清楚里头究竟有多少人。那人拽他进门之后就压低了说话声,催促他快些倒酒。而顾东林的心情既已从莫名其妙到了莫名搞笑,还很想讨一杯酒喝,是故一手放在背后,一手托着托盘,中规中矩地走到茶几前。
喊他进来的人与另外一个人开始说话,说得都是录歌啊、音乐风格之类的啊,声音听着耳熟。顾东林想起来那是酒吧驻唱。
他莞尔,心想这是撞破了什么大喜事,弯腰找开瓶器。
然后,他就感觉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臀上,轻轻摩挲,隔着西裤还能感受到那种热度。
8、人生何处不相逢
他慢条斯理地直起身:“今晚已经有伴了。”
交谈的两人都惊得一滞,那驻唱轻咳了两声:“你……你是新来的吧?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瓶塞噗地一声起开,深红的酒液哗哗流进杯里,“规矩是随便给人摩擦的话,那是阿拉丁神灯。”
他饮下一口,举着杯子敬了敬:“看在酒不错的份上,我也不计较,就当是赔礼了――今晚已经有两个伴了,对不起。”说罢,大摇大摆就要出门,正遇上老张砰地开门进来:“顾哲!”
看到他还贞操健全地站着,老张不免舒了口气,“你怎么到处乱跑……”
老张也算是个老帅哥,身材颀长,肩宽腿细的,一派精英气象。只是在走廊的灯光下,他只是一团深色的阴影,说话腔调还阴阳怪气。仿佛要印证他的黑暗形象,接下来他便桀桀怪笑,揽过了顾东林的肩膀朝外走,“你这不听话的小~奴~隶~尽给我惹是生非……”
这下轮到顾东林傻了。
老张怀着下克上的阴暗笑容,揉了揉他的屁股,“……你说,该怎么惩罚你呢,嗯?”说着,不动声色地掩上包厢门,充满警告意味地指指他。
顾东林摇了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a……appallg!”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孙涵跌跌撞撞跑出来:“厕所……这厕所里有人非礼!”
老张朝他歪了下头:“appallg!”
严润鱼挥舞着四肢追在他身后,“有人给我下了春药!”
孙涵惊慌失措,回头与他面面相觑:“appallg!”
“还有,我跟我不听话的小奴隶走散了……”老张乐呵呵地从后头抱住顾东林,拍拍他的屁股。
孙涵和严润鱼一愣:“……appallg!
顾东林感叹:“i’ appalled!”他不住打量着老张,“他明明闷骚得就像……特别闷骚的东西!酒瓶,葫芦,柴火这种……居然会逢场作戏!”登时有种眼看他初长成,眼看他其高堂,眼看他泡发出的复杂情绪。
老张兴高采烈地扭扭脖子:“刚才的小弟弟还气喘吁吁地问我,唉哥哥你有没有长四只手……”
严润鱼从内部消化的危机中回过神来,大惊小怪地要打12
0洗胃,前脚刚走,过道里就追出来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少年,长得那叫一个标志。他不客气地问两个仍在appallg来appallg去的人:“有没有看到一个猥琐的长腿叔叔!”
两人立马一本正经地指了路。
“我只不过告诉他我叫夏春耀,他就要打120!有这种人么!”小少年咬着嘴唇,“真是的,玩不起还干什么来!”
“下春药?”
小少年恶狠狠道干嘛,顾东林赶忙道好名字好名字。老张邪笑道,那个长腿叔叔很猥琐很下流的,来,我带你去见他,就这样搂着小少年消失在走廊尽头。一时间纷乱的走廊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顾哲头一次意识到,这世界果真像个女人,很善变。
更善变的东西在他背后出声:“顾东林。”
顾东林狐疑地回过头,登时有点拉不下脸,因为段榕正从刚才的包厢里推门而出,神色显然有些不大好,笔挺的鼻梁在脸上投下剑一样锋利的阴影。顾东林想起刚刚喝了他一杯酒,起码值个两三万,就颇有些不寒而栗,一时间忘了猎人猎物的真理,插着裤袋不自经就瞟他背后的玻璃门。
“有人推荐这里的乐队很不错,”段榕半仄过头,“我来看看有没有潜力,还不错就签下来。”
解释得相当完备,滴水不漏。顾东林连声说好,好,恭喜,我听着也挺不错,挺好挺好。
段榕眯起眼睛:“那你?”
顾东林对上他的冷峻眼神,轻轻笑了一声,眼光圆滑地偏了几分,安静不做声。
段榕对于他来说,是属于那种半熟不熟的人。不熟的人,他素来把人当白菜;熟的人,可以理所当然把他们当白菜。只有半熟不熟的人,他还不太明白该怎么相处――他简直拿捏不住那是怎么样种动物,本能地在周围画着条防线。
这个时候若是解释,为了增加可信度必然把老张给兜出来,而且显得很像在掩饰,这会让自己看起来是个gay;不解释,不解释会让他误会自己是个gay。顾东林本能地觉得,这个事情可能越抹越黑,结结巴巴到时候怎么都像小gay。所以最好保持安静,有这个时间纠结,还不如明确地指出有条线不能逾矩,比如说自己深夜出现在哪里,跟谁在一起,性向如何。不搭界。
顾哲于是颇高妙地笑起来,既带着神秘莫测的终极禅意,又莫名猥琐。
段榕皱了皱眉,显然碰到理解困难,略有些急躁地关上门:“你手头很紧?”
顾东林被他跳脱的思维整得又是一惊,不过这次直接给跪了:“这个……倒是……”
“明天到这儿来。”段榕拉过他的手,掏出钢笔在手腕上写了一串地址,“有人拦你就说是我。”说完没头没脑的一段话,就与里头的人说了几句,自顾自取了西装往外走。看顾东林还在原地,“愣着干什么?我送你回去。”
“我还有伴儿……”
“我知道你有伴。”段榕打断他的话,转身看了他一眼。顾东林不知为什么,觉得那眼光真阴森,充满原始宗教关于人牲的微妙含义,不得摇头晃脑地妥协,“好吧……反正他们也有别的伴儿。”回沙发那儿取了西装。老张正搂着小少年在那边厢狂吻,果真像长了四只手,还含糊地让他先回去吧。
“找他们去。”老张打发小猫小狗。“你们有三个人嘛。”
顾东林灰溜溜地跟在段榕屁股后面出了门,一路上车里的气压都很低,一句话都没有。思来想去这不对头,结果进门的时候严润鱼正摸着肚皮愁眉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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