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把菜做好端去餐桌的时候,门铃响了,徐琛把围裙脱下来挂回厨房的位置,打开门看到了多年不见的母亲,这时他才想起前几天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说今日晚上七点要上门拜访,看来是母亲发的了。
母亲一如既往穿着一件香云纱的旗袍,典雅的深蓝色底色上印着艳若桃花却不显妖的山茶花,领口和大襟都是颗颗圆润的天然珍珠,梳着一头乌黑整齐饱满的发髻,后面簪着那支她珍爱的羊脂玉发簪,脚上穿一双优雅的黑色细高跟鞋,虽然年逾五十,皮肤保养的却极好,只有眼尾有少许细纹。
徐母只是看了他一眼,一言不语地踩着高跟鞋进屋,然后自顾自坐上东位,当看到餐桌上还有徐琛做得晚餐,好看的柳叶眉往上一挑,徐琛只得把刚刚端上餐桌的菜端回厨房去,从橱柜里拿出一只新的纸杯给母亲倒热水家里实在没有多余的杯子可以给外人使用,这些纸杯还是上次徐粼的同学来家里聚餐,徐琛特意在楼下好优惠小超市买的。
看到那杯白开水,徐母倒是一脸平静,端着一副想要好好聊聊的架势,但是徐琛完全不想坐下和她说话,年幼的时候不懂事只能乖顺的听从他们的安排,一旦母亲露出愠色,徐琛内心就会开始害怕和焦虑,大脑就开始不断思索自己哪里犯了错。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公证局分家,已经有八年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只有每月一次催债电话,还能稍稍记起一些母亲说话的语调,但是好歹不用面对真人,这么多年了,徐琛原以为自己已经淡忘了小时候的那些心悸和焦灼,现下真正面对母亲,才深刻的意识到:哪怕一丝一毫,他都无法忘却这个普通beta散发出来的威严感。
徐琛站直身体不愿坐下,他并不想聊太久,若是对方没什么事,他希望可以在十分钟内结束话题并送她出去。
徐母打量着对面站得笔直的小儿子,肩宽腿长好似一颗从容淡定的青松,alpha优秀的基因令他完美传承了自己和丈夫所有优秀的点,俊秀的脸早已褪去幼时的稚嫩,米白色短袖穿在身上,显出他清瘦的身型和微薄的胸肌,从头到尾再看了一眼,徐母不禁开始想小儿子多少岁了,二十多?
长辈未开口,小辈是不允许说话的,徐琛只好静静地站着等待母亲开启话题。
徐母算清楚他的年纪,原来快三十了,看徐琛还是一脸从容等待自己开口,清了下嗓子:我听你姐姐说,你没规矩得很,热茶都没有倒一杯就赶人走了。
徐琛眨了下眼睛,没有说话,接下来多半会说待客之礼或者训斥他一顿。
徐母双眼低垂看着那只纸杯:我和你父亲从未教过你这么粗俗的待客之礼。
徐琛心下了然,母亲是要训斥他几句,应该不会很久。
徐母果然如他所料,简单训斥了他两句才正式切入正题:从你分家之后,就不曾回过本家,是为何?
我和你父亲当年收到法院通告书,二话不说就去了公证处把房子划给你,你却好没良心,从那日之后再也没有回过一趟家。
我竟不知道二十多年来养了你这么一个冷血冷情的儿子。
徐琛内心鄙夷却不显露在明面上,依旧静默听训,徐母一手感情牌似一拳打在棉花上,对方毫无半点反应,突然有点生气:你父亲的资金链断了,你哥哥和姐姐都忙着筹钱,你也一点不着急,还有心情在家里悠闲吃饭?
这下终于说到正题上了,徐琛来了精神,徐母姣好的一张脸带了愠色:虽然你已经和我们分家了,但是法律上你还是我的儿子,法律也要求子女要赡养年纪大的父母。
当年H市的这栋房子是你父亲咬牙买下的,我们也住了很多年积累了不少感情,所以我和你父亲决定过几日搬到这里来住,直到资金链补上为止。
不行,我家现在没有多余的床给你们睡。徐琛二话不说直接拒绝了,小房间早已改成了徐粼的书房,而且他根本不愿意让父亲母亲住进来。
徐琛的拒绝是在徐母意料之中的,她假装略带惊讶之色,开始打量家里的布局,女儿之前说过这栋房子大部分家具都是之前买的,没有什么变动,那一大一小的房间各自有一张床,缘何徐琛会说没有多余的床,阳台上也只晒着徐琛自己的衣服,玄关,茶几和餐桌也只有徐琛自己用的东西,看着不像出租了小房间的样子。
你把家里出租给别人住了?徐母不放心地问道。
出租与否,都是我的房子。言下之意,他的房子他做主。
徐琛仅用十个字就噎回了母亲的问题,对面坐着的妇人立时轻拍桌面:不懂规矩!
不要绕弯子了,直接说这次来到底要干什么。徐琛的耐心即将告罄,一刻也不想与母亲待在同一环境下。
好啊,我教出来的孩子竟然这般不懂规矩,你竟然这么和我说话!徐母坐正姿势双手交叠放在腿上,俨然一副严母姿态。
你们并不是真的想住在这里,直说需求吧。徐琛叹了口气,拉开椅子坐下。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菜谱:江南豆腐羹和清炒土豆丝。
第60章
终于送走了徐母,徐琛的晚餐彻底冷了,需要用微波炉里加热一下再吃了,但是他已然没有了胃口,面对母亲一个人就让他心力交瘁,若是后面父亲母亲真的上门来住,该如何?不让住是不可能的,母亲今天都说出子女要赡养他们的话来,说明以后会有很多事找上门来,就和今天一样,只是通知他一声,不管他是否愿意,直接登门。
就好像一张白纸多了一点无论如何都擦不掉的墨迹,徒生厌烦。
最后徐琛秉着不能浪费食物的原则,还是吃了少许,剩余的打包明天带去公司当中饭。
徐粼和魏永思一道儿在首都传媒大学里闲逛,因为快放假的缘故学校里人少了一些,这段路现下只有他们两个人,再往前走几百米就是传媒大学很有名的大礼堂了。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行色匆匆的人,踉踉跄跄撞倒了魏永思拎着夜宵的胳膊,还好他抓得紧没让夜宵摔到地上,而徐粼也恰好扶住了他。
那人却被撞倒在地,茫然地抬起来头,在路灯下能看到他脸色煞白,魏永思瞧见他的脖子上戴着止咬环,原来是个omega。
魏永思连忙和他保持安全距离,从书包里掏出止咬器戴上,把夜宵递给徐粼,然后再去扶人,小声问他撞伤没有。
那个omega脸色很差,一言不语有些呆楞,魏永思只从书上学到过omega非常脆弱,需要小心呵护,但是以往也不曾有过被omega碰瓷的经验
魏永思想把人扶起来,但是这个omega却软着腿一直往下坠,好像根本站不起来,双眼无神,脸上全是汗,徐粼顿时感觉这人不对劲,连忙拉住魏永思让他不要再碰这个omega,然后打了医院急救电话。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给omega打了一针稳定剂,然后强行命令在场的两个alpha一并去医院接受审问。
医生一通检查下来,发现只是这个omega提前进入了发情期,止咬环的摄像功能坏了,而且omega身上没有其他伤口,两个alpha也佩戴着止咬器,大致猜测和这俩alpha并无关系,纯粹是偶尔撞见,于是让他俩签字之后就可以走了。
魏永思走出医院之后,直拍胸脯小声说道:人生第一次被omega碰瓷,omega真的太可怕了。
首都对于alpha和omega的管控比较严格,成年alpha除却在家里,大部分公共场合都需要佩戴止咬器,而omega无论是否成年都是要佩戴止咬环的,因为这两样东西都可以有效抑制信息素的扩散,若是任一一方没有遵从规定,发生意外,轻则罚款重则坐牢。
我们刚刚走的那段路,每一个路灯上都有隐形摄像头。
啊?真的吗?!魏永思睁大了眼睛,心想这下完了,他俩在公共场合没有戴止咬器,被摄像头拍下来了!
等那个omega发情期结束,和他沟通一下。徐粼把夜宵还给魏永思,从手机里拿出手机来搜法条,今天确实松懈了,吃完饭就忘记戴上止咬器,心下想着看来有必要多修一门AO刑法。
魏永思立马知晓他的意思,等omega清醒之后,让他说明一下当时的情况,就算被拍到没有戴止咬器,撇除了引起omega发情这桩麻烦事,处罚最多就是罚钱了。
钱可以赚,坐牢可不行。
主卧的大床上,徐琛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他不知道该如何走出现下的困局,母亲的意思是让他把房子还给他们,房子卖多少钱就抵多少的债,剩余的再每月照旧一万一万还,这算盘打得噼啪响,一丝一毫不曾考虑过徐琛以后该怎么生活。
说到底徐琛并不需要主动偿两税的钱,只是他懒得和父母亲虚以为蛇,而且华夏国法规确实有要求身体健全,且有经济能力的子女必须赡养自己的父母,他原先想着两税的钱他可以自己承担,就当赡养费了,每个月给一部分,直到他们老去。
母亲张口粗俗闭口冷血冷情,还想和自己打养育之恩的感情牌,着实有些滑稽又让人有些难过。
左右睡不着徐琛起床收拾行李,还未买回H市的机票,8号上班那7号就要回H市,徐琛坐在床沿看7号的机票。
7号是回流高峰早已买不到适宜的飞机票,最后徐琛选择了高铁,首都回H市有一趟下午4点才发车的,可以多陪徐粼吃个中饭,订好票后徐琛从衣柜深处拿出自己那只行李箱来,把出行需要换洗的衣服和可能用到的证件都放进去,因为他知道徐粼一定会带书包,所以他决定带上行李箱,这样书包也可以放进行李箱里。
首都传媒大学追求新潮,所以全院都实行科技化,学生宿舍门和衣柜都只需要指纹或者人脸识别即可,校内吃饭,使用大巴车等可以使用学生卡,魏永思戴着一顶棒球帽,裤兜里装了两张证和两片未拆封的信息素阻隔贴,就算是收拾完了,准备去A大和徐粼吃中饭。
徐粼今天带他去A大第五食堂吃饭,说那个食堂麻辣香锅很好吃,还有一个窗口卖鸡腿饭,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学生来这个窗口排队。
麻辣香锅是自己选菜,徐粼把学生卡给他让他选菜,他去排队买鸡腿饭,那边排队的人非常多,魏永思感觉自己自从军训回来,食量都大了,看着冰柜里的菜每一种都很想吃,最后挑挑选选,荤素两个盆里装得满满当当,抬头看了一眼价格,还好都是按称重算钱。
最后付钱的时候,只花了28块钱,食堂阿姨还笑呵呵地对他说:小同学要多吃一点呀,看你这么瘦。
口音有点像南方的,魏永思也对她笑了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梨涡。
送别了魏永思,徐粼坐着地铁准备回学校,看了下时间,心里默算还有几个小时就可以见到哥哥了。
今天的地铁人流量非常大,但是庆幸的是机场是地铁的起始站,徐粼有幸找到一个角落的位置。从机场到A大,要先坐近二十个站,然后再换乘一次,于是他决定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中午吃的鸡腿饭,酱汁是酸甜口的,很像哥哥做的糖醋翅根。
地铁的门每开合一次,就会挤上一大批人,当他听到机械语音播报了五个站点后,感觉有一道目光好像从刚刚一直盯着自己,徐粼依旧闭着眼睛休息,alpha对危险的直觉一向很准确,这种像猎人看待猎物的目光,几年前他经历过。
当语音播报到第十个站时,那道目光也没有收敛,徐粼缓缓睁开双眼,精准无比地找到那个肆意窥探他的人。
那人身材枯瘦,没有戴止咬器/止咬环,应该是个beta,穿着一身正常的西装,头发也是常见的男士发型,但是他戴着一张黑色的口罩,只露出一对贪婪的眼睛,当看到徐粼看过来的时候,丝毫不惊讶甚至微微眯起了双眼,左手抓着扶手却不自然地有些抖动,活似一个酒鬼终于发现了最香醇的烈酒。
第61章
徐粼忍受着那道目光直到机械语音播报到军事博物馆,这个站不是徐粼要换乘的站,但是这个站有很多转乘线和出口,于是徐粼起身出了车厢,那人不出所料跟着自己下车了,还好今日人流实在多,徐粼在人群里不动声色穿梭了几次,看C出口有两个巡逻警,立马大步走过去,侧身一瞥身后跟随的人,那人看到警察果然没有再跟上来,而是自然地跟着人流进入了旁边转乘的1号线。
就算如此徐粼也没有放松警惕,而是直接从C出口出站了,打算去外面看看有没有到A大的公交车。
徐粼跟着导航来到军事博物馆附近,这边有一个公交车站点,看到了陈教授牵着一个穿着漂亮公主裙的小女孩儿正准备去博物馆,徐粼猜可能是教授的女儿,只是小女孩儿嘟着嘴好似十分不情愿来。
刚好徐粼等的公交车来了,他就不和教授打招呼了。
徐琛把行李箱再次检查一遍然后合上,每次出远门他都会有少许的焦虑,担心证件遗漏或是准备的衣服不够齐全。
从阳台拿了晚上要穿的睡衣和洗澡用的浴巾,徐琛准备去洗澡,谁知放在主卧充电的手机响了,徐琛把浴巾挂在脖子上去拿手机。
哥哥。是徐粼的声音。
我正准备去洗澡呢。徐琛抿着唇笑,拿着手机进入浴室。
那你把摄像头打开。徐粼把他那边的摄像头打开了,露出一张刚刚锻炼回来的脸,眼眶好像因为晚风吹拂,有些发红。
徐琛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洗澡有什么好看的?而且手机搁哪儿?花洒一打开不就淋坏了?但是弟弟俊美的脸蛋立时就把徐琛所有的心思都勾过去了。
徐琛顺从地打开了摄像头,徐粼笑了起来:你真的在浴室。
徐琛有些摸不着头脑,一脸发愣的表情被徐粼一一纳入眼底。
那你洗,我看着你洗。
有什么好看的,我身上有的你也有。徐琛不好意思起来,虽然和徐粼做过很多更亲密的事情,但是隔着摄像头总是有些怪异。
我左肩上没有痣。徐粼抽了张纸巾擦去额头的汗珠,好似下定决心要看哥哥洗澡。
徐琛一本正经转头看了一圈狭小的浴室,给他解释道:浴室里没有地方放手机,会淋湿的。
放沐浴露那个台子上,徐粼往他身后一指,声音有些低哑,哥哥,我和你一块儿洗。
说完他就把上衣脱了,露出小麦色的上身来,从床上拿过浴巾带着手机一并进入了浴室。
徐琛眼不错地看了一路弟弟的腹肌,不听话的东西微跳几下,徐琛立马把手机拿远,按照徐粼说的位置放上手机,确实可以放下,而且不会被花洒的水珠碰到,看了下视角大概只能看到背,就放心地开始脱衣服准备洗澡了。
在徐粼的视角,这个位置可以看到哥哥光洁的背脊和引人瞩目的两颗腰窝。
徐琛伸手去按洗发露的瓶子,看到手机对面的弟弟正对着自己擦洗腰侧,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满是泡沫,从腰一路往下洗到大腿内侧。
徐琛大脑轰一下,心跳慢了两秒,耳尖霎时就红透了,好一幅帅哥沐浴图!不敢再多看,闭上眼对着洗发露瓶子狂按两下,然后快速开始给自己洗头发。
对面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声,徐琛垂着头,双手快速揉搓自己的头发,耳尖的绯红悄悄弥漫上脸颊和脖颈。
徐粼躺在床上回味刚刚看到的那两颗腰窝,还有哥哥羞红的耳尖,不能再想了,再想睡不着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快11点了,0457小群里却非常热闹,叮叮叮传来很多消息,徐粼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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