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然心事 - 程梓皓温然-(6)

    快了，程梓皓的声音从耳后轻轻飘过来，听得他背脊酥酥麻麻的，三，二，一。
    眼前的手被拿开，温然缓缓睁开眼睛。
    随着墙壁上的灯渐渐亮起，舒缓的音乐也响起来。
    奶白色的方形餐桌靠着落地窗，桌上正中间放着一捧由玫瑰和草莓组成的花束，周围摆着精致的冷盘。
    程梓皓上前一步为他拉开座椅，微微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温然心跳都慌乱了，强装淡定坐下，低头便发现餐盘里居然也摆着一朵草莓拼成的玫瑰。
    餐盘上还印了一句话：Have a rose, I think, he put him I tamed.
    这顿饭吃的什么温然已没心思去尝，程梓皓也不知今天怎么了，仿佛打定主意要把他撩到缺氧，聊几句日常就要逗弄他一下，看他害羞或者急了又把话题往回收，一顿饭下来吃得他心脏咚咚咚咚失了频。
    娇艳欲滴的草莓玫瑰桌花最后只剩玫瑰，程梓皓把它举起来拨弄了几下，很快变成一束完整的玫瑰，再递给温然。
    温然红着脸接过来抱在怀里，轻轻闻了闻，花瓣上仿佛还留着甜甜的草莓香气。
    饭后程梓皓带他去了一间知名的星空艺术体验馆，温然之前一直很想来，可惜有票的时候没假期，等有假期了，又抢不上票。
    听说这里以前六点关门。温然说。
    其实现在也是。程梓皓拉起他的手走到检票口，不过今晚它只属于你。
    温然还没来得及害羞，一走进去，立刻被眼前巨大的星空吸引了。
    置身其中，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缓，在这里，自身的存在变得格外微不足道，一切都显得平凡而渺小，只有宇宙永恒美丽。
    穿过大厅，走过回廊，他慢慢地往前走，推开一扇扇门，跟随着不同的布置和音乐，用心感受着不同空间里斑斓色彩中的不同世界。
    程梓皓就安静地跟在他的后面，看他时而抬手，时而垂眸，时而左顾右盼，时而陷入沉思。
    除夕那晚温然也是这样，一个人看着墙壁上的星空，看了很久很久。
    程梓皓那时就在想，温然应该会喜欢这里。
    他越靠近温然，就越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对这个世界不灭的好奇和善意。温然可能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这种气质对人有多大的吸引力。
    摇曳的小花，落单的蚂蚁，掉进帽子里的秋叶，跳上墙头的猫咪如此简单庸常的事物，即便相遇过一万次，在下一次遇见时，温然可能还是会惊喜地说上一句：是你呀！
    他不知温然的胆怯自卑从何而起，也从不认为温然冷漠呆板无趣。这个小家伙明明有着藏也藏不住的生机，叫他一眼就看进了心里，从此再移不开眼睛。
    推开最后一扇门穿回到大厅，两人并肩走出来，程梓皓弯着一双桃花眼侧过头看温然：怎么样？还喜欢吗？
    有细碎的光落在他的眼底，视线对上的刹那，温然一不留神看呆了，几乎要被吸进那双多情的眸子里。
    程梓皓见他不答话，只傻傻盯着自己，不由笑了笑，眸光荡漾，假装威胁道：你再这样看我，我就忍不住要亲你了。
    温然可能真的没有反应过来，还愣愣地盯着他。程梓皓见状，轻轻倒抽了口气，脸上的笑意再维持不住，眼神也逐渐变得深邃。
    他一手抚上对方的脸颊，一手虚扶着他的腰，把人圈在怀里，就这么深深地望进对方的眼睛里，然后，他慢慢地低下头，用唇碰了碰温然的双唇。
    一触即分。
    温然似乎是被惊到，在他怀里微微抖了一下，下意识把手搭在了他的后肩。
    而这下意识的动作却像是个鼓励的信号，激得程梓皓眼尾都有些泛红，平添几分蛊惑人心的颜色。
    他的右手顺着温然的脖子下滑，拇指贴住温然柔软的耳垂，小心翼翼地、珍而重之地吻住了对方的双唇。
    先是温柔的碰触厮磨，继而舌尖试探地来回舔了舔对方的唇缝，直到温然不自觉张开一点嘴，再把舌头探进去逗弄两圈对方的舌头，又克制地收回来，开始轻而缓慢地吸吮对方的唇瓣，从上唇辗转到下唇，带起一连串惹人遐想的水声。
    想狠狠地搅弄对方的唇舌，想用力地啃咬对方的脖颈，想留下几个日夜消不去的红肿，想给他粗暴地烫上自己的烙印，想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占有他。
    但最终没舍得，只缠绵地将一腔柔情在唇畔间轻诉。
    直吻到温然腿软得要往下滑，程梓皓才放开他，收尾式地轻啄了一下他的嘴角，将两人拉开一些距离。
    抱歉。
    温然脸红到爆炸，脑袋快要缺氧，动了动唇想说句什么，又放弃般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对不起，我程梓皓收回手，内心忐忑，难得有些词穷。
    温然没接话，冷却了片刻，才抬起头凶巴巴地说：走了。小猫似的炸毛了。
    程梓皓自觉理亏，摸了摸鼻子默默跟上，一路没能再和他说上一句话。
    直到把人送到小区门口，程梓皓掏出准备好的礼盒递过去，温然才跟着摸摸索索掏出一个扁扁的盒子，吭哧吭哧地开了口：那个送你的。
    没等程梓皓说话，就把盒子丢在他腿上，噌地开门跳下车跑了。
    一直揣在口袋里吗？
    程梓皓怔了几秒，有些好笑地捏了捏被挤塌的蝴蝶结，轻轻扯开带子，把盒子打开。
    巧克力的香气扑鼻而来。
    就是形状有些新奇。
    他在灯光下仔细辨认了一番，然后发现，原来这是一套画具。
    歪歪扭扭，像是某人亲手做的。
    今天没有小剧场。
    单机模拟互动环节：盘子上的话可能有人看出来了，是改编自《小王子》的那句：Have a rose, I think, she put her I tamed.
    为什么会印这句话呢？因为餐厅老板是忠实书迷。但是这个设定并没有什么用处，我就是随手乱写的。
    第13章 晒个宝
    久旱逢甘霖大概都不足以形容程梓皓此时的感觉，他近乎虔诚地用相机给这盒手工巧克力三百六十度开了光。
    然后发现车里的简陋背景完全无法衬托它的珍贵，为了取景，大半夜还溜回了家。
    父母早已睡下，他在灯火通明的餐厅里捣鼓半天，终于拍出了满意的大作，又借着夜色偷摸溜走了。
    凌晨04:53。
    Desierto_C：即使我是诗人，也难以写就你的万分之一好。
    【分享图片】
    他心潮涌动迫切想要人捧场，而微博熬夜少女果然从不令他失望。
    何方妖孽偷我秀发：啊啊啊啊啊啊男神出现了！！！！！！！！前排表白
    让我康康是谁在嗨喂狗：男神一定刚过完节回来，慕了！
    手残杏仁绝不认输：男神你堕落了，从实招来，到底多久没画图了！！
    不瘦十斤不改名：哈哈哈哈这个巧克力好可爱，男神做的吗？
    无you无lv：是什么使人变酸？是保质期吗？不，那是爱情！
    显微镜拖孩：感觉这个不像是手工仙男的水准，应该是别人送的？
    C先生今天更博了吗：更了！！！盲猜某女神送的！！！
    求求苍天赐我帅A：呜呜呜呜呜男神几日不见还是这么甜！！！！
    傻不拉唧滚：感觉男神是好事儿成了？
    程梓皓刷了刷评论，心满意足地挑了一个粉丝回复。
    Desierto_C 回复 @C先生今天更博了吗：
    因为十五岁就只身前往V国拜师学画，直到大一，程梓皓才开始用微博，注册了自己的账号。
    原本微博是被他用来随手发练笔的地方，只有几千个因为看他作品而关注他的粉丝。不过自从某一次有粉丝在评论po出他的照片问是不是他后，那条微博突然就被疯狂转发，使得他一夜涨粉近十万，评论也开始变得五花八门。
    他采纳了部分粉丝的建议，在微博发的内容也慢慢丰富起来。除了日常的练习画、随手拍，前几年还时常分享现在看来觉得羞耻无比的剖白。
    譬如大学毕业那年，不期然又遇见温然的夏天。他在微博里写：Fate led me here, and forgotten to remind you of me.
    配图是一张近景，右上角有温然的半截衣袖。
    那是他第一次把和温然相关的速写发在微博上。
    细雨沾湿石板，行人穿梭来去，都成为几笔带过的模糊背景被刻意虚化，只有这小半截衣袖，他反复修改仍不甚满意，却又私心将人藏起，不愿露出更多。
    古镇的擦肩而过，仿佛命定的又一场邂逅。而两年前的记忆被重新唤醒，他才惊觉一切浪漫心绪终于在此刻找到出口。
    只可惜生活总爱和人玩笑。
    一个鼓足勇气上前搭话，一个却低头避开匆匆离去。
    他甚至没来得及问出一句还记得我吗？就将人弄丢在人流里，于是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也一并被遗落在小镇的巷尾。
    那是他第二次对温然心动。
    若说第一次的心动是风恬日暖春花正开，那么第二次则是炎炎盛夏雷雨滂沱。
    因为开篇便来势汹汹无法阻挡，所以过后劈头盖脸的挫败才更让人难以释怀。
    回旅店的路上，他鬼使神差地买了包烟，一抽就是大半宿。
    现在回想起来倒是没多心酸，只觉得自己青涩。程梓皓有些好笑地关上微博，开始精修之前在星空馆给温然拍的照片。
    有几张是他推着温然过去站定的标准摆拍位置，但更多的是他偷偷抓拍的画面。
    温然虽然身材比例不错，但其实不算是特别上镜的类型，尤其是知道自己要被拍的时候，就会变得有一点呆，傻得冒泡。
    和以前在朋友圈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他还记得那时自己费尽心思才从陆泽野手里讨来唐乐的微信，每天的乐趣就是在唐乐发的动态里找温然的蛛丝马迹。
    有时是今天和甜心然一起恰饭，配图的玻璃杯上能映出来温然模糊的人影；有时是约宝贝儿看电影喽，照片左边比的V八成是温然的手指；有时是然然今天也好爱我鸭，图是唐乐的单人照，合理推测一下，拍摄人应该是温然。
    只有极少数的时候，唐乐才会发两个人的正面合照。通常是唐乐一脸灿烂地搂着温然，温然努力提起嘴角笑一笑，又呆又傻。
    但并不影响程梓皓觉得温然好看。
    他一边感激唐乐是个热爱分享生活的人，一边又嫉妒着唐乐可以肆无忌惮地用各种亲昵的称谓称呼自己的心上人。
    于是在加上温然的微信后，程梓皓暗戳戳把温然的备注改成了小然宝贝儿。
    既没创意又没脸皮。但他的的确确，在心底这么称呼了对方一万次。
    他在微博上发的关于温然的画作，最完整的是一张对方的背影。原本有些阴暗的空间里，整个画面因对方的进入而拥有了光亮。
    由于这个背影雌雄莫辨，也并非写实的画风，在得知画面上的空间是喻指心脏后，他的微博粉丝就把这幅画认定是他的心上人画像，并称画中人为女神。
    所以应该说，除开他的那帮损友，这批早期就关注他的粉丝对于他的追求史也约莫猜到了五六分。
    这次回国，粉丝们的鼓励算是他的动力之一。
    他一开始在微博发不知自己要不要回国追人的时候，有个粉丝给他发了一大段话，他还记得最后一段是这么说的：男神请你一定不要妄自菲薄，你真的特别好特别棒！能遇见喜欢的人太太太不容易了！！相遇只是上天给你指了条路，一定要坚定往下走才能看到终点。只要用心，女神肯定可以感受到你的真诚哒。真诚无敌！！祝你成功！！！
    私信最后，还放了一张他十七岁那年得奖的照片。
    照片上的自己双眼直视镜头，笑得意气风发，满身都是少年锐气。
    那时的他骄傲无所畏惧，笃信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那时的他还没有遇见温然，没有遇见这世间最难解的谜题。
    而今青涩褪去，十年后的他在爱情里茫然求索，终于在此刻找到了一丝答案。
    程梓皓：（挑照片中）这张好看，这张也好看
    温然：就是说，这章其实没有我的戏份。
    第14章 吃个醋
    修片过于专注的结果，就是早上八点程梓皓才躺下，然而还没等他睡着，电话便响了起来。
    你昨晚偷偷回家了？程母在电话那头道。
    这您都能看出来？程梓皓惊了。
    程母哼了一声，冷冷地说：就知道是你。怎么，还住酒店呢？
    程梓皓心里苦哈哈：不是您不让我住家里吗？
    他新买的房子设计图纸刚打好草稿，等重新装修完怕是要到猴年马月去了。
    看见你磨叽就烦，借口都给你找好了，怎么不知道住人家家里去？程母一副怒其不争的口吻。
    程梓皓听得倒抽一口冷气：嘶我的亲娘哎，您打的竟然是这么个主意？这也太深谋远虑了吧！！
    程母又哼了一声。
    程梓皓着实有些头疼了：妈您想什么呢，八字儿还没一撇的事儿，我还能硬赖在人家家里不走吗？
    我不管，今年，必须，一定，带对象回家！不然你就别回来了！
    没等程梓皓表决心，对面已经把电话挂了。
    程梓皓长叹一口气，彻底没了睡意。唉，也不知温然现在起床没
    他点开和温然的对话框，想了想，挑了几张昨晚的照片发过去。
    橙子皓：有人夸过你上镜吗？
    仨小时后等来了温然的回复。
    小然宝贝儿：只被说过不要尬笑无数次。
    小然宝贝儿：【猫听完也死了.jpg】
    橙子皓：这几张是不是还挺好的？我觉得很好看。
    小然宝贝儿：emmmm，应该是你水平高吧。
    橙子皓：哪有，你的骨骼形状其实很好看，骨架比例也很协调。
    小然宝贝儿：我想起一个视频，叫美术生眼里的人体是啥样的
    小然宝贝儿：你们看人是不是真只看骨头啊？
    橙子皓：不是，我只看你。
    小然宝贝儿：。
    小然宝贝儿：【瞅瞅，你把天聊死了.jpg】
    橙子皓：【爸爸我知道错了.jpg】
    橙子皓：【再给我一次机会.jpg】
    橙子皓：【小哥哥理理我吧.jpg】
    小然宝贝儿：
    小然宝贝儿：吃饭。再见。
    温然扔下手机，按着酸疼的脖子从床上爬起来。昨天夜里也不知怎么睡的，枕头都给他睡跑了。
    刷牙的时候手指碰到嘴唇，和程梓皓接吻的画面骤然跳进脑海里，慌得他差点把牙膏沫咽下去。
    要命他匆匆漱完口用力甩甩头，往自己发红的脸上泼了把冷水，想让脑袋清醒一点。
    然而越不敢想什么越在意，他觉得自己此刻又要缺氧了，所以接吻的时候到底应该怎么换气来着？不对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
    温然有些绝望地把毛巾盖在脸上，狠狠擦了几把。
    他感觉自己现在处于神经敏感期，随便被撩拨一下就能再次发情的那种。
    但，真正敢这么撩拨他还能不被拉黑的，不就只有
    他认命地搓了搓脸。
    今天其实有部温然期待已久的动画电影上映，他一个星期前就预订了两张电影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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