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拿出警官证给她看:你好,我们是警察,这是刘丹丹的家吗?
女人犹豫了片刻,说:是,你们有事儿吗?
沈冰道:你应该知道。
刘丹丹的母亲还不到五十岁,但是未老先衰得厉害,头发从发根开始白了一半,干瘦的身体像一棵枯萎的老树。她不情不愿的让警察进了门,给两位警察倒了两杯水,然后开门见山地说:丹丹不在家,她去上班了。
小小的客厅被刘母收拾的很干净,空气里漂浮着蒸米饭的香味。沈冰和洪途坐在沙发上,沈冰问:她在哪里上班?
刘母道:在超市做收银员,今天是她值晚班儿,晚上十一点才下班。
这话相当于变相的逐客令,沈冰也有话直说:我们今天来找你,还是为了十年前的案子。
刘母露出厌烦又抗拒的神情:你们一次次的问,过了十年还是一直问,除了让我们一遍遍回忆那段痛苦的回忆还有什么用呢?
沈冰试图晓之以情:最近发生了一起谋杀案,受害者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儿,我们怀疑和十年前的凶手是同一个人,所以需要你们配合调查。
刘母果然动容,眼神里露出悲切的神光。
沈冰指了指对面的沙发:请坐,我们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刘母坐下,叹气:好吧,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沈冰让她又口述了一遍案发前后发生的事,她一一说了,和留在案卷里的笔录相差无二,沈冰追问细节,她的记忆偶有混乱,毕竟已经过去了十年。
刘母口述完,沈冰问起他们一家从宿县搬走后有没有继续接受心理治疗,刘母说:断断续续的看过几回心理医生,没作用不说,丹丹还越来越排斥,每次看完心理医生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后来就不再看心理医生了。
沈冰:她现在能正常生活吗?
刘母红了眼眶:不然还能怎么样呢?人活着就要工作吃饭,丹丹逼着自己工作社交,但是她还是不敢一个人走夜路。每次她夜里下班我都会去接她。
沈冰从她的三言两语中看到一个努力生活不甘心被阴影囚困的坚强的女孩儿,他默默地抽出几张纸巾递给刘母。
刘母哭泣了一会儿,道:她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也不想让她想起来。很抱歉帮不上你们的忙,你们走吧。
沈冰静坐一会儿,决定放弃这次走访,他向洪途使个眼色,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向门口,他正要推门,房门先一步从外面被拉开,随后出现一个高挑的年轻女孩儿。
刘丹丹回来了,十年过去,她长高了不少,穿着超市的套裙制服,披着长发,身材婀娜曼妙,如果她的左脸没有一道拇指长短的疤痕,她会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儿。
她和沈冰迎面相见,她愣了一下,随后看向自己的母亲。
刘母忙道:丹丹,他们是你二姨的朋友。
刘丹丹又看了看沈冰和洪途,然后把门关上,她并没有被母亲骗过,立即猜出了两个人的身份,道:找我的吗?
沈冰发现她说话时嘴是歪的,她的左脸很僵硬,说话时只能牵动右脸神经,才知道她左脸已经面瘫。
沈冰心中恻然,道:对,我们是警察。
刘丹丹把手包放在鞋柜上,又不紧不慢地换了拖鞋,才说:稍等一下。
她穿过客厅走进一间卧室,很快又出来,回到沈冰面前,把一张纸递给沈冰,垂着眼睛黯黯地说:这是我上个星期做梦梦到的,可能对你们有用。
沈冰把纸展开,看到上面画了一个图案,三只圆环套嵌在一起,他问:这是什么?
刘丹丹抱住自己单薄的身体,始终低眉垂眼: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只是想起了这个图案。
沈冰很不忍心,但是必须把话说得残忍:是你在凶手身上看到的吗?
刘丹丹反应很平淡,她缓慢地摇了下头:抱歉,我不知道。
沈冰说没关系,然后给她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道:如果你再想起什么,或者想和警察聊聊,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刘丹丹接住写着一串号码的纸条,抬眼看看他,又很快低下去了。
沈冰和洪途离开他们家,正下楼时,刘丹丹叫住了他们:警官。
沈冰回过头,看到刘丹丹站在门口,长发遮住了她脸上的伤,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漂亮女孩儿,只是她忧伤清寒,像一只在茫茫雪原上空孤单飞翔的鸟。
沈冰:还有事吗?
刘丹丹问:你们会放弃吗?
沈冰知道她在问什么,她在问警方会不会放弃追查凶手,或许是十年的等待让她失去了信心,但仍没有失去对凶手的恨意。
沈冰问她:那你会放弃吗?
刘丹丹:不会。
沈冰笑道:我们也不会。
走出单元楼,沈冰站在阳光下吐出一口气,但心里还是无垠的雪原,还有那只孤独飞行的鸟。
沈冰。
简骋叫了他一声,朝他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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