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看向手表,第六大道没有信号了。
几乎同时,桃桃感受了一股强大的邪气朝自己迎面扑来。
不,准确来说,那并不是一股,而是多股邪气凝成的邪气团,带着撼天动地的气势朝第六大道压制而来。
但凡混沌冢的分部都设有抵挡邪祟的法阵和结界,那力量本不弱。
可当几十只邪祟用尽全力冲击时,几乎瞬间,结界之上就出现了裂痕。
桃桃于椅子上缓缓站起,感受着那滔天的邪气。
最多十分钟,邪祟就会冲破结界进入第六大道。
要怎么办?
头顶的昏暗灯光再次落于她的眼睫之上。
桃桃被那光圈晃出了片刻的眩晕感,世界似乎变得不真切了。
她觉得上天跟她开了一个玩笑。
她以为今晚只需要坐在这里等他们回来,顶了天应付一两只逃脱的邪祟,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全是灵师的会议中怎么会出现叛徒呢?
强大的结界刚刚好困住了去堕神道的灵师,刚刚好堕神道的邪祟有预谋地攻入了第六大道。
那可是二十六名灵师,其中还有元凌这样的三株灵师在,怎么会被困住?
几十只邪祟,就算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死在这里也难以阻挡它们侵入。
在她死后,它们必然会将地下的那些灵师吞噬一空。
怎么办?
结界又在撞击之下裂开了一道纹路,桃桃脑海中不停地回放着这三个字。
用桃夭对战吗?
堕神道的邪祟七十多只,她只有一双手。
用卧雪印吗?
卧雪印对灵力的消耗极大,一道印用完,她灵脉里的灵力就所剩无几了,而一道印也不能驱逐全部的邪祟,她身后的人还是会死。
如果换成其他灵师在这里能做什么?
如果在这里的人不是她而是关风与,他祭起六道心镜,凭借着心镜的结界应该可以撑到王得宝他们赶回来吧?
想到这,桃桃无意识地捏紧了拳。
她想起那日在息土境中关风与说过的话,他说,他还不够强。
彼时的桃桃尚未能理解他话中的含义,此刻她突然懂了。
这是邪祟横行的世道,如果没有强大的力量,守护不住自己想保护的人,也守护不住这世间。
尤其当这世间的纷乱以她为源头,那种蓦然涌上心间的无力感与愧疚几乎席卷了整片脑海。
桃桃抬起头,望向大门外结界上不断出现的裂痕它就要破裂了。
桃桃静了很久,而后沉默将桃夭束回背上,掏出一把匕首。
南宫尘说过,虽然神圣净化的力量蔓延进了她的血脉之中,可她本质还是藏灵身的血。
在邪祟吞噬她的血液之前,它们无法察觉到神圣净化的力量,而当它们察觉到时,就已经来不及了。
神圣净化元素对于邪祟而言是能掀起狂涛的巨浪,进入体内撕扯、净化,足以令那些不算强大的邪祟爆体而亡。
即使在那之前,桃桃的血会被它们吸干到一滴都不剩。
只不过是会有些痛苦地死去,她不知经历过多少回了。
结界即将破碎,桃桃身上的血沿着指尖滑落到地砖的缝隙里,殷红的液体沿着漆黑的砖缝缓缓流淌。
她催动身上的灵力,使那地上的鲜红的液体蒸腾而起,化为层层血雾,弥漫在整个第六大道的大厅里。
这里寂静得让人难以忍受,要是他还在就好了。
哪怕只是安静地待在一旁,也不会叫人觉得这密闭的空间里有种死静的寂寥。
耳边传来结界破碎的声音。
桃桃闭上了眼睛,不听、不看。
只有让邪祟吸尽自己的血,躲在地下的那些灵师才有活命的机会,就算是死也无所谓了,当是赎罪吧。
桃桃感受到迎面而来的邪气,仿佛回到了七岁之前的年月。
痛苦、绝望、漫长。
这十年真好啊,能看见世间的绚烂和旖旎风光,也不枉来人间走一趟。
南宫尘曾在心魔境中说,她无法对苍生的苦难视而不见。
是这样吗?
桃桃自嘲地想。
苍生的苦难是因她而起,无论是否能见,这都是她哪怕赌上性命也必须去做的事。
第六大道门外。
在七十多只邪祟的合力攻击下,结界寸寸破碎。
为首的邪祟是一只全身裹在黑气中的魔。
一只鸟妖化出原形立在它肩膀上:据说混沌冢每个片区里都有许多没有修出灵脉的灵师,他们体内灵力充沛,又没有自保能力,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品尝这顿美餐了。
黑魔冷笑:那些愚蠢的灵师被困在堕神道挣脱不出,这一局,是我们赢了。
白鸟说道:只是赢的代价有些大,今晚之后,混沌冢必然会疯狂报复,我们恐怕无法再待在渝城了。
黑魔仰头,望着天上漆黑的乌云:要变天了,在这纷乱的世间,混沌冢也不过是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就连李鹤骨也未必能稳住舵桨,报复?我倒是很期待混沌冢要如何报复我们。
黑魔推开了第六大道的门。
它原以为会看见一群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灵师,可映入眼帘的却是弥漫的血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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