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找到存放灵力牌的屋子,两人浑身被树枝剐蹭了一身尘土。
匡清名拿出一颗早已准备好的咒术球,捏碎,咒术球自动念出开锁咒。
趁这功夫,他俩坐在小屋前休息。
匡清名掏出地图放在地上:混沌界有好几个出口,但是每个出口都二十四小时有灵师把守,我这几天晚上没睡觉去踩过点了,发现他们中途要换班,中间会有一分钟的无人看守期,咱们从三号口出去。
元天空提问:为什么非要是三号呢?
三号门附近有一处茂密的草丛,我们可以躲啊,等守夜人一走就伺机出去,前后应该用不了一分钟。我打听过,三号门的守夜灵师不太强,就算到时候被他发现了,我们两个也能打得过。
元天空佩服地看着他。
匡清名问:怎么了?
元天空:要是你将来的导师知道你为了考研这么努力,一定很感动吧?
匡清名和他靠肩坐着,并肩看厚重的夜色:我也不想偷溜的,更不想和爷爷吵架。
只是当灵师真的不是我想做的事,就好像你生来就有当一个厨子的天赋,但你喜欢的是做面包师,要是一辈子不能做面包只能待在厨房炒菜,我会很难过啊。
我充分理解你。元天空说,虽然咱们俩本质不同,你是不想做灵师被逼着做,我是想当灵师当不了,不过还好,我哥现在也算通情达理,没有当初那么反对我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匡清名问。
元天空:真诚地和我哥谈了一次,等你考完研究生好好和你爷爷谈谈吧,那毕竟是你的家人。其实当灵师也不会妨碍你的理想,大不了就白天上课晚上驱邪,就当是兼职了嘛,还能赚点小钱给女朋友买花,多好。
匡清名想了想:你说得对,爷爷他真的对我很好,晚上的披萨我还没消化,等过段时间,我会和他好好聊的。
夜里风很凉,开锁咒还有十几分钟才能念完。
他们冻得牙齿打颤,想要生火又怕被人发现,只能硬扛着,顺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十几分钟后,开锁咒念完,门开了。
匡清名哆嗦着站起来,他拉开门要进去拿灵力牌。
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他却停住不动了。
元天空以为是他冻得手僵,上前就要帮他,可就在他迈动步子的那一刹那,他也感受到了。
在一瞬间,混沌界的空气变了。
由冬夜的清爽冷风变得凝重、污浊,像是混入了什么极度黑暗之物,模糊而泥泞。
这样的气息元天空从前只在邪祟身上见过,但邪祟的黑暗之气不会这样纯粹,也不会强大到能笼罩整个混沌界。
更重要的是,混沌界内怎么会有邪祟呢?
匡清名捂住胸口,他的心咚咚狂跳,像是危险来临前的先兆预知,他转头望向了东边。
在那处,明明不属于混沌界的空间门的入口,空间却被强行撕开,从空间外缓步走进来几个人。
为首的少年他仍有印象。
那日在九婴海域,他站在所有暗灵师之前,虽然年轻,但气场却叫人胆寒。
崔玄一刚进入混沌界就看到了熟人,他不由得笑了,掏出一块血色的空间石丢了出去。
空间石落在了匡清名的脚下,从里面甩出来许多血肉模糊的东西。
在某个刹那,匡清名眼前被笼了一层白翳。
过了很久他才看清,那是人。
有从小看他长大的老灵师,有片区新加入的还未修出灵脉的小孩,有和他一起长大的玩伴。
几十具尸体垒叠成小山,血水从尸体上缓缓流下,沿着深黑的土壤触到了匡清名的鞋尖。
这是东南片区所有的灵师。
匡清名指尖颤抖,在尸山之上,他看见了匡秉生的脸。
云翳厚重,冷风呜咽。
李鹤骨在院里为文心兰浇水,虽说白日已经浇过了,但不知为什么,这难眠之夜里还想再浇一次。
他想起桃桃早先说的话,要王得宝开车送明则慧来混沌界,又或是让关风与送他去渝城。
还要带一束玫瑰。
果然是孩子心性才能说出的话,李鹤骨想着,不知怎的就笑了。
玫瑰倒是不必,他找出一个白色的陶瓷花盆,铲了一朵还未开放的文心兰花苞连着土放进了花盆里。
做完,他重新拎起了水壶,望着那盆花。
很难解释是出于什么目的,但这样看着,长在花盆里的文心兰,送人也很漂亮。
为桃桃种了生死劫后,他的生命力流逝飞快,脚步迟缓得真如暮年老人。
他提着花壶站在花丛中央,火属性的符箓在花田两侧的花架上散发着淡红色的微芒。
一洒水刚下,李鹤骨的手顿住。
他回头,凝视着天穹之上愈发浓烈的黑色云翳。
混沌界弥漫着恐怖的黑暗气息,不过比之那恐怖的气息,远处海面的庞然大物才叫人心头寒颤。
不知多少年李鹤骨都没有过惧这样的情绪,只是在今夜,恐怕整个闽城没有人会不惧。
他缓缓放下浇水壶,苍老的脸上浮起一抹沧桑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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