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坦荡:漠北塞外,烟雨江南,我会陪你,这是贿赂。
桃桃怔了怔:瞎说,神明要留在世间渡世人
南宫尘静了片刻,他低声道:那便不做神了。
冰原上的风雪席卷了这间小屋,木板发出吱呀的承重声。
柴火烧尽,黯淡的火光打在他俊美的脸上,有几分平日难见的温柔。
少女的指尖就在他的唇畔,他眼眸深垂,轻轻啄吻。
桃桃久久地凝视着他,没有抽回手。
深夜。
桃桃于睡梦中醒来。
屋外狂风停了,雪花也不再从门缝里卷进来。
透过门缝,桃桃能看到天上悬着一轮皎月,圆圆灼灼,光遍四野。
鬼使神差的,她走了出去。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她的灵魂。
轻手轻脚走出大门,她看见雪地中央有一张桌子。
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食物和茶盏,她以为是自己眼花,搓了搓眼睛,又在桌旁发现了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一只魔。
弥烟罗?
月亮正当悬,亮得不似人间。
弥烟罗回头,魔气聚集的面孔中幻化出五官,它朝桃桃笑:好久不见。
桃桃回头,她原本栖身的小屋不见了。
整片冰原静谧,风雪收敛,丝毫没有北域该有的凛冽模样。
这里是我的灵境。弥烟罗温和道。
桃桃隐约知道灵境是什么她并不是在真实的世界,周围一切都是由弥烟罗幻化而出。
弥烟罗将茶盏推到桃桃面前。
桃桃察觉不到它的杀意,稍稍放下戒心:九年前一别,我还以为你死了,你带我进你灵境,不会只为请我喝茶吧?
弥烟罗淡淡道: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桃桃:可我不太想听耶。
弥烟罗:
总觉得很危险。少女抠着手指,困扰道,就算感受不到你的杀意,但你毕竟是魔,不能随便和邪祟说话是作为人的基本常识,万一你心血来潮要杀我呢?我有个建议,不如你把南宫尘也拉进来,让我们一起听你的故事。
从前有座城
喂,都说了我不想听啊!你的表达欲这么旺盛吗?桃桃抗议道。
弥烟罗弹动手指,用邪术封了桃桃的嘴。
桃桃:!!!
明明都说不想听,怎么还强迫人听?它是活太久了太寂寞吗?
从前有座城。弥烟罗道,荒凉、安静,没有人烟,城中盘踞着一只怪物。
某日,一少年斩杀了怪物,从此,城池繁盛,人丁兴旺。
少年做了城主,掌握子民的生死、命数,以及旦夕祸福。
怪物残留了一丝邪气在城池上空,少年担忧它卷土重来,毁掉他一手建立的城,剥夺他好不容易拥有的权力与地位。他虽无法彻底消灭怪物残留的邪气,却可以囚禁它,但邪气需要载体才能被囚禁。
于是,他想了一个办法。
他将怪物遗留的邪气注入子民的体内,以他们的灵魂为载体,囚禁着怪物之力
听到这里,桃桃眨眨眼。
她觉得弥烟罗似乎想告诉她什么。
弥烟罗却停下了,它回头朝虚空一瞥。
桃桃故事听到一半,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回头时,弥烟罗已从她眼前消失了。
弥烟罗身体骤退。
神圣净化之力从它停留的位置略过,浸染了它一半的魔气之身,如跗骨的火焰,灼烧着它的灵魂。
南宫尘缓步从虚空中走出,神情冷冽。
你竟然此刻才察觉到我的存在。弥烟罗凝视着眼前的男人,是睡得太熟,还是因为你的力量已大不如前?
南宫尘眼眸静如幽昙,漠然地与它对视。
故事才讲到一半。弥烟罗强忍着灼烧它的神圣净化之力,语气平缓,桃桃未必懂,但你必然明白我在说什么。
灵师为何而存在?邪祟为何而存在?人间的厮杀与流血又为何而存在?
它在乎的,到底是这世间的芸芸众生,还是它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权力与地位?
你所杀死的每一只邪祟,是在救世间,还是在酝酿下一次更惨烈的屠戮?如若邪祟消失,人间即可得救,那为何还会不断有邪祟降临时间?归根结底,我们的存在只是它的私欲,混沌一日不净,一切就永无终点。
弥烟罗朝他走近:南宫尘,你究竟是它的化身,还是它的棋子?如若它真在乎世间安稳,该让你永世不朽,又怎会因为动情降惩于你,让你失去不死的神明之身?
北域风雪蔽日,别再往前走了,待到世间邪祟尽数消失,下一个炼狱又会来临,这不是你想要看到的。
南宫尘静静听它说着,某一刻抬起深邃的眼眸:棋子如何?厮杀如何?流血又如何?
弥烟罗顿住。
他眉眼间略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嘲讽:你该不会以为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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