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洪亮不语,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
姜北看了一会儿便走了,路过接待室时,没看见孙一航,估计回家给他妈报喜去了。
早上7点不到,正是市局最清净的时候,值班人员去吃早饭了,整个刑警队办公室就留了个小张。小张是杨朝组上的人,刚来不久,安排给他的都是些繁琐活儿。
姜北接了杯热水,又看看值班表,说:“不是你值班,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小张咬着包子嘿嘿一笑:“杨中队让我整理材料,我给忘了,昨晚就来了,跟您打电话那会儿我都来了好久了。”
“跟我打电话?”姜北一直以为那通电话是林安打的。
“嗯,我是想通知您比对结果出来了,”小张可能是觉得自己发现了新大陆,语气愉悦,“血迹和指纹是两个人的,DNA能和温洪亮的对上,指纹是江南的,之前不是采了他的信息吗,一查就查到了。虽然同卵双胞胎共享一套DNA,但指纹不是,林安哥没跟您说吗?我还想查一下他的案卷,不过我不能随便查,想知会您一声。”
姜北神经一凝:“指纹是江南的?”
“对,”小张的脑袋瓜高速运转,“程野从公大毕业后进入市局实习,没多久就让江南顶替了,恰巧那段时间发生了连环杀人案,后来程野也死了,我怀疑那不是江南第一次顶替程野。”
“我问过程野的高中班主任,他说程野不管是文化课还是专业课成绩都非常好,就算不考美院,单凭文化成绩上个211也绝对没问题。您知道一个学校要是出个状元,那就是门面。但程野高考失利了,就差十几分,与211没缘,第一志愿报了宁安公大,大学期间表现优异,他的导师曾在市局就职,给他写了介绍信,否则他进不来市局。我总感觉老师们口中的‘程野’和我见过的程野不太一样。”
小张把想象力发挥到了极致,又说:“江南的指纹出现在程野就读过的薮春中学,会不会成绩很好那个是江南,高考失利的是程野?他替程野上学,但没法替考,最后就成这样了。”
高考算是人生的一大转折点,几十年前或者十几年前技术不发达,作弊替考层出不穷,但宁安市作为一线城市,早在几年前就针对这一现象采取了有力措施,让替考成了过去式。
听完小张的话,姜北胸口像堵着块石头,背也被汗濡湿,解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散热。
事实上,在程野没死之前,市局没人知道他还有个双胞胎弟弟,是姜北察觉出程野的胃容物与跟自己吃过饭的那个人不一样,由此推断出他俩是双胞胎。后来江南被抓,一查才发现他是个黑户,连身份证都没有,要是死外头多半会当做无名尸处理,送去医学院做大体老师。民警无法,大发慈悲带他去办理了证件。
信息时代,黑户是没法上学的,但江南会画画,面对杨朝的讯问时,也能随口扯出《刑事诉讼法》怼回去。姜北曾就这个问题问过江南,江南的回答无非是在“不知道、不清楚、不记得”这三句话中轮流重复。
姜北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地触碰到江南,他把孙一航和温洪亮捅到警方面前,是想借乘东风达到自己的目的。现已确定温洪亮认识程野,姜北不敢想象要是温洪亮被保出去了,江南会做什么。
那在薮春中学案中,作假证的究竟是谁?
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把思绪打断,姜北接起来,守在医院的杨朝只着急地说了一句话:“出事了,另外,绑温妤用的细麻绳找到了。”
第23章 麻绳。
“患者胃部有异物,引起呕吐,现在异物卡进了呼吸道,需要手术取出,你们谁是患者家属,来签个字。”医护人员拿着手术同意书,眼睛扫过一群大男人,“家属没来吗?赶紧让家属来一趟,患者年纪大了,别等出了事找医院麻烦。”
说完,医护人员换了无菌服小跑进手术室。
姜北接完杨朝电话,匆匆赶到医院,气都没喘一口,又等来了温洪亮他爸需要手术的消息。
杨朝擦了额头上的汗,说:“昨晚还好好的,今早发觉没对,他老人家也说不出哪里不舒服,就干呕,又吐不出东西,好不容易吐出来了,差点当场熄火。拍了片子,医生说胃部有大量异物,有些卡在气管里,情况不是很好,建议手术。吐出来的东西……”
一个敢帮法医搬高腐尸体的一线刑警,此时也说不下去了,额角青筋爆跳。
姜北拿着片子,沉声说:“胃部的异物是消失的细麻绳。”
穿堂风吹过走廊,把金秋九月的艳阳天吹得格外阴冷。温洪亮在培训班看到温妤的笔记本后,回家销毁了证据,只是没有焚烧,而是用了一种更为残忍的方式。
在场没人说话,就连平时咋咋呼呼的林安也沉默了。
“打电话叫老王带人过来取证。”姜北拿上片子往病房走。
一位刑警追问:“那还通知家属吗?”
“不通知。”
“可是家属有知情权,”刑警的声音越来越小,“万一出了事……”
“他连别人的生命权都不放在眼里,我还得保障他的知情权?”姜北转过身,五官冷硬得像漠河以北常年不化的精美冰雕,“去他妈的知情权。”
刑警没敢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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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孽呀,得,现在口供也不用套了,铁证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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