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昆说:“简单提了一嘴,大概就是有人找他帮忙,嗐,你们肯定查到了些东西,我就直说了,他要求给那小弟弟做手术,又嫌麻烦,让我处理下,答应事后给我钱。”
姜北问:“他答应给你多少?”
蒋昆比了个手势,不消说,单位为百万。
“这么大一笔钱你没觉得奇怪?”
“当然,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谁肚里没点儿花花肠子?”蒋昆笑道,“不过他说我只管手术的事,其他的不用管,这跟我以前做的一样,我就答应了,不过——”
姜北疑道:“不过?”
蒋昆不习惯手上没珠串盘,手铐也要盘上一会儿:“我让范成彬接小弟弟到医院后,马伟突然给我来了消息,让我确认一个姓温的死没死,那时我才发现我被马伟坑了。”
姜北思忖须臾,果然是千年的狐狸,一坑连着一坑:“马伟事先没告诉你,你接到受体后得知这事,可那时你已经没别的选择了,不管受体家属会报警,你又不想出面,所以让受体家属去市医院确认?”
蒋昆“唔”了声:“我只负责手术事宜,其余的事我没参与,”他再次看向“坦白从宽”四个大字,“警官,马伟还欠我钱,但他跑了,我也不要了,我愿意配合你们逮捕马伟。”
有钱时大家是兄弟,是合作伙伴,没钱就是挡箭牌免死令,这条利益线上的人无非是表面和谐暗地算计。蒋昆要是能把心思用在正途上,没准已是个成功人士了。
姜北:“你知道马伟一伙人去哪儿了吗,或者他们有没有别的窝点?”
蒋昆诚实道:“这个我不知道,我和他合作不久,了解不深。”
姜北又问:“是谁让马伟帮忙的?”
“唔~”蒋昆停下盘手铐的动作,沉吟着,“我不知道,买卖双方不见面是规矩,但我取货那晚马伟让我抓紧时间,嘱咐我收货拍照,估计是为了稳住我,说什么‘办好了小娘们立马给钱’。”
“小娘们?”
“马伟那年纪,三十岁以下的姑娘统称小娘们,三十岁以上的叫老娘们,他都这么叫,还说老娘们才有滋有味。”
——之前只是猜测,现在可以确定对方是个三十岁以下的女性。
姜北示意书记员把这句浑话也记上,转而问蒋昆:“马伟有具体给你说过‘小娘们’是什么人吗?”
“他哪能跟我说,”蒋昆轻笑一声,“手术时间提前,我琢磨着是出了事,果不其然出来就遇上排查,他也是怕我半道撤退才说这话安慰我,结果他又坑我,回去找他的时候人已经跑了。警官,我能问一下出什么事了吗?”
姜北手肘搁在桌沿,沉声道:“供体去世了。”
“那我现在是提供线索帮你们抓在逃杀人犯?”蒋昆眼睛一亮,似乎是感觉自己的刑期噔噔往下掉,“我一定好好配合调查。”
姜北:“你认识郝林涛吗?”
“郝林涛?不认识,”蒋昆顿了顿,又说,“这姓跟那小弟弟一样,是他老子?”
姜北不答反问:“你没跟受体家属联系?”
“联系啊,但小弟弟不就一个老母亲吗?她连手机都不会用,跟她联系没用,我是和小弟弟聊的。”
“这么说你没和受体父亲联系过?”
“没有,”蒋昆十分真诚,“都进这地方了,你们也把我扒干净了,我没必要说假话。”
如果蒋昆的话不假,他的确只负责接送受体安排手术,那郝林涛开车撞人是从马伟那儿接的命令。
姜北看眼书记员做的记录,站起身松松肩膀,把剩下的工作交给杨朝,嘱咐他守着蒋昆交代出其他“供货商”以及销售模式客户来源等等。
组织贩卖人体器官在刑事案件中并不常见,但不代表吃人血馒头的人少,最主要原因是因为买卖双方在交易中并不认为自己是受害人。有些罪犯团伙会给供体洗脑,说什么救人积德又能拿钱,不出大问题供体不会选择报警,受体更不用说了。贩卖器官不像贩毒,人们谈毒色变,小学生都知道犯法,可一说起器官交易,有人甚至会认为是你情我愿,公平交易。
刑警队大办公室,林安在外忙了大半天,听说抓到蒋昆了,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没想到已经审上了,转身哺喂小崽子去了。
“中午吃什么?每人标准20啊。”
林安抠门天下皆知,众人也没说啥,但总有有意见的,半开玩笑地打趣:“咋又降了,我要上奏,老大!林安贪污,我强烈要求换个妈妈,咱们绝对不是他亲生的!”
“大家都没说话就你话多,”林安虚虚地挥个巴掌,“上个案子嫌疑人嗝屁儿了,津贴没批下来,再说,技术队那群老爷子不哄好,谁给你加班加点出报告?人家那儿各分局递上来的检验申请都堆成山了,插队全靠我刷脸又刷卡,孩儿太不懂事了,退下!姜哥你吃什么?”
姜北倚在打印机旁,看他们吵吵闹闹,心思却不在用餐费用上,在想团队中总有一个意见相左的,那马伟手里的三十几个供体全是自愿卖肾吗?只要有一个反悔了,脑袋瓜稍微聪明点,可能就会向外界发出求助信号,成年人不会像孩子那样半点反抗不做。
众人向林安报了菜名,林安统统记下,抬头又问:“警花,你吃啥?”
郁梓从抽屉拿出保温袋,日式便当盒里装着精致的餐食,三荤一素营养均衡:“不用,我带了饭,微波炉热热大家一起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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