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杨朝还没上场,抽空给姜北发了条信息,说林晓一出来播放量就噌噌往上涨,接着又吐槽宋副局亲手写的稿子毫无文笔可言,全是感情,他都不好意思开口。
雨没有停。
江南刚从外边回来,怀里抱着从超市买来的食材,即使料到姜北不会回家陪他过平安夜,可总不能亏待自己,饭要吃,节日也要过。
临进门前,他像往常一样在门口的牛奶盒子里掏了把,果不其然掏出一盒牛奶,牌子和他平时喝的一样。
——程琼之前说不会下楼打扰两个年轻人,从搬过来起,除了吃过一顿饭,她还真没有下楼看过,又怕年轻人担心她,遂想了一个法子,每天放盒贴了贴纸的牛奶在门口,证明她是安全的,让年轻人放心。
之前江南一直以为程琼是把他当成了程野,可程野又不爱喝牛奶,闻不惯那股甜腥味,程琼的这个举动,不仅是要江南放心,还在用行动告诉江南,她没有把他当成程野,两个人就是两个人。
江南叼着还热乎的甜牛奶开了门,脏西西一看回来的是两脚兽,爱搭不理地闭上眼睛睡觉,反正两脚兽又不给它吃的,爱死不死。
“逆子,”江南用脚尖踢踢猫屁.股,“当初要不是因为我在人群中多看了宠物店一眼,你爸能带你回来?说不定你还在宠物店被那只缅因猫大哥掌掴,你今天能有猫窝睡有猫粮吃都应该感谢我,可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态度?”
脏西西不耐烦地甩着尾巴表示反对:明明是因为我长相清奇我爸才带我回家的,跟你有毛关系。
“态度端正点,”江南不客气地拎起猫抱怀里。冬天一来,这猫的脸是越发的黑,俨然从挖煤小工干到了矿场老板,越看越丑。
江南又嫌弃地将它放回猫窝:“这颜值一看就不是亲生的。”
脏西西嗷呜一声。
你是不是有那个大病?
可惜江南听不懂猫语,趿着拖鞋进到厨房忙活,把食材下到砂锅里煲汤,等待期间,他打开了电视,看杨朝板着一张脸说儿童防拐走失的注意事项,偏生宋副局写给他的稿子过于接地气,和他板正的坐姿实在不搭。
江南窝在沙发里,看着看着来了睡意,又忽听一阵敲门声,下意识地以为是姜北回来了,“噌”地起身去开门。
程琼端着个大瓷碗站门口,小心翼翼地朝屋里张望:“小姜在家吗?”
江南一下反应过来,姜北回自己家是不敲门的。他错开身,让程琼进来:“没有,估计在加班。”
“哦,”程琼把瓷碗放桌上,“你吃饭没?我熬了点汤,给你俩端点来,我记得你爱吃甜口,放了些大枣和板栗。”
江南闻着厨房里飘出来的食物香气,跟程琼端来的汤的气味是一样的。
“对了,上次杨警官问我小野的朋友……就姓刘那个……”
程琼突然来访,显然不是为了送个汤那么简单,她还记得杨朝嘱咐过她的事。
江南给她倒了杯热水,让她坐着说。
程琼表现出一副闯进新人新房的局促感,不自在地搓着手,半晌后才道:“我也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
“没事,您说。”
“我记得我领养小野时,在福利院见过他,当时他还不姓刘,长大了我差点没认出来,”程琼握着水杯,思绪回到十几年前,“我想领养个健康的孩子,还专门去福利院看了,一眼就看中了小野。”
江南丝毫不惊讶,程野无论是小时候还是长大了,在人堆里都是极其出挑的,属于打眼的那一类。
程琼接着说:“但那家福利院不允许我挑孩子,领到谁就是谁,说什么领养孩子又不是在菜市场买菜,每个小孩都有被领养的权利,要是每个人都挑,剩些残障儿童怎么办。当时我不止去了一家福利院,少数福利院有这个规定,我也能理解。”
“可我好不容易见着个满意的,不想放弃。”
江南:“后来呢?”
说起这个程琼还有点不好意思,“嗐”一声:“我也不知道咋想的,那段时间我经常去福利院看小野,想着关系打好了,没准院长就同意我领养他了。我一直以为那家福利院领养不准挑孩子是硬性规定,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一对父母挑了个孩子走,那孩子一看就是傻的。”
“当时我也是年轻,凭什么人家能挑我不能挑,我拿上资料就去找院长说理,院长估计觉得我烦,给我推荐了个男孩,就是姓刘那个,小时候他长得瘦巴巴的,大了长开了,我又只见过一面,一时没认出来。你说领养孩子这么大个事,随便推个人给我我肯定不干,又过了几天,院长好像想通了,通知我说如果资料合格,可以领养小野。”
江南一下捕捉到重要信息,领养残障儿童可以挑,健康的孩子不能挑,除非像程琼一样打持久战。
不得不说,福利院的领养机制有够复杂的,但什么样的父母会选择领养残障儿童呢?程野真的是因为程琼的坚持才被领养的吗?
程琼怕姜北突然回来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说完便走了。
江南陷入沉思,直到听见厨房里传来噗嗤噗嗤地声音才猛然回神,赶忙去收拾溢满汤汁的灶台。
这时雨忽然下大了,噼里啪啦敲打着屋顶,这个平安夜湿意更重。
福利院表演厅的舞台上拉着重重的酒红色帷幕,小演员们早已准备就绪,保育员们也纷纷入坐观众席,等待着表演拉开序幕。然而此时已过了开场的时间,帷幕依旧巍然不动,像是在等某个重要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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