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美绮丽的袍服宛若泡影般散去,女人的身形垮塌溃散,化入涌动不休的黑色雾气中。在黑暗的深处,众多诅咒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里,悄然多出一道轻柔妩媚的歌声。那张凭空多出几条突兀裂口的面具浮在男人的身后,源源不绝地流出浓重深黑的雾,恍若汩汩不绝的血泪。
玉藻前曾在那须野控制追击大军的亡灵和叁浦介和上总介相杀,直至以二十万人和数位降魔者为祭品才被勉强镇杀。但九尾狐死后尸首化作的“杀生石”,在鸟羽天皇逝后的数百年里仍作乱不休。
数之不尽的咒灵似乎真的变成了海洋,刺鼻的残秽化作澎湃的浪花,躯体则是嶙峋的礁石。浑身剔透仿佛琉璃的巨龙放下偌大的白鱼,使其横亘在翻滚的诅咒波涛前。伫立在它腹侧的瘦高人影凝视着恶浪滚滚的海面,倾听着其中的嘶鸣,不知想到什么,竟然露出一抹笑意,像是赞赏般轻声说:“干得不错,但还差点意思。”
如同手把手悉心教导学生的老师,杰伸手抚上一侧巨鱼的肚皮,语气循循善诱:“同为咒灵操术的拥有者,你试过这样做么。”
以触及咒物的手掌为圆心,波纹犹如涟漪扩散。须臾间仿佛有双看不见的大手将尾巴卡在门里的蝠鲼置于掌中,如同孩子捏橡皮泥般任意塑造,扩散向四周的波纹中,骤然抽生出数条锋锐的骨刺。
自那具憨态可掬的躯壳里,夏油听见了沸腾的声响。就像嗤嗤冒气的高压锅,寻常诅咒无法伤害的外皮被撑起数个鼓包,不断地膨胀蠕动。紧接着,明显属于不同生物的脚爪争先恐后地破体而出。伴随大量流出的羊水般的体液,茂盛的“触须”撑开鱼的腮盖和口器,蛇类体表的鳞片欢快开合。
它低下变得臃肿的头部,眼周有肿块疯狂增生,形状好像葡萄,硕大饱满的“果实”陆续绽裂,暴露出不规则转动的眼球。
像把各种各样不同的动物放进诅咒制作的坩埚,之后随意地进行重组,最终得到传说中的嵌合怪物——奇美拉。
这绝不是极之番!咒灵操术极之番“漩涡”也是将诅咒融合,但诅咒数量愈多,融合愈不稳定,像一个拔出插销的不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爆炸,因此必须立即释放。
夏油抓住脑中一缕稍纵即逝的灵光,摸到真相的一角:他不是在融合诅咒,而是……创造诅咒?!
怎么可能?诅咒原本就是普通人外泄的咒力产物,术师能控制咒力,已经从根本上杜绝了咒灵的产生。咒灵操术只能吸收操控现存的无主诅咒,然而眼前发生的一幕彻底打破他现有的认知。
整个过程看似漫长,实则只过去了几秒。瞬息间咒灵浪潮已然缠住初生的肢体,有无数张利嘴亢奋撕咬尚未痊愈的破口,密密麻麻的蟑螂振动翅膀,钻入它体内,一边进食一边产卵。在化身玉藻前的加持下,所有诅咒的生命力和凶性被进一步激化,像被血刺激的食人鱼群对迟缓的怪鱼展开敲骨吸髓的围猎。
没有放松警惕,夏油杰抬头望向半空,色彩梦幻的长龙盘亘在那里,似乎对同伴的遭遇无动于衷。
“唔,看你的表情,好像知道了。”杰收回手,畸形的怪鱼摆动身体,以不符合庞大体型的灵活冲入诅咒汇成的浪潮。后方剧烈的垮塌声吸引了他的注意。男人扭头一看,咒术高专的围墙像多米诺骨牌那样倒下,但花还好端端地包在外套里,他放下心,看了眼手表,表情略微有些不耐烦起来。
杰望向严阵以待的夏油,后者顿时神经紧绷,“能麻烦你快点吗,不然我没时间做饭。”
用理所当然,仿佛再正常不过的口吻。
他呆滞了一瞬,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觉,待大脑反应过来时,怒火顿时席卷烧毁所有残存的理智。无需克制心中的鄙夷和愤恨,夏油恼怒地冲他咆哮:“少在那里得意了!无耻的家伙!”
感知到主人的情绪,咒灵群的攻势更加猖獗,大量诅咒钻入胖墩墩的巨鱼,它不可避免的迅速干瘪,然而夏油忽略了一点:虽然怪鱼变得消瘦,但与此同时,围绕在周围的诅咒似乎也变少了许多。
“啊?被看出来了吗?”杰捏捏耳垂,左手无名指闪过金属特有的反光,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抱歉抱歉,是我太得意忘形了。我可不是有拖堂习惯的坏老师,那么……”
他声音一沉,“无偿的补习时间到此为止了,夏油同学。”
乙骨刹住脚步,惊愕地看向头顶昏黄的天空,“那是,什么啊……”像围在赌桌前的赌徒同时亮出底牌,刹那间出现的大批咒灵几乎占据视野的全部。
他下意识地呼唤里香,将同伴纳入保护范围。这个诅咒数量是认真的吗,乙骨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要是五条老师在的话就好了。
“这些是我的诅咒?”
“啊,原来这些都是你的吗?”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旋即笑眯眯地合掌:“友情提醒,别让自己的东西离开视野范围,不然会被蓄谋已久的家伙得手呢。”
“请从头开始降服咒灵吧,夏、油、同、学。”他语重心长地布置完课后作业,瞟向不远处,淡淡开口:“玩够了吗。”
瘪了不少的大鱼登时发出惊恐的气音,腮叶里长出的蛇群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所有人都看见一个咻咻叫个不停,像是漏气皮球似的巨大生物边跑边掉腿。回归初始体型的蝠鲼滑溜地铲起菜菜子的新车,谄媚地摇摇尾巴,结果就是咒术高专剩下的围墙也轰然倒塌。
菜菜子&美美子:……
增生的复眼依次闭合,陆陆续续地沉入皮下。巨大的蝠鲼眨眨豆豆眼,缓缓抬起另一侧的大翼,把他们捞到平坦宽阔的背上。
他屈指叩叩它的头鳍,“还会飞吗,不行就换,别浪费时间。”
开玩笑,身为扫除工具的骄傲绝不容许它输给那根拖把!巨型蝠鲼奋力拍打双鳍,扭动身体和尾巴“蹭”上天空。虹龙甩甩尾巴扫开周围丑得千奇百怪的诅咒,发现屁股上亮晶晶的鳞片掉得差不多了,心疼不已地低嗥。
杰悄无声息地按住小腹,压住身体里躁动的感觉。虽然他的术式能够向下兼容这个世界存在的诅咒,但是一次性吸收这么多,总归有点吃不消。用不了多长时间,另一个夏油杰也会发现术式共通的事实。要是反过来被拿走自己式神的操作权可就不那么美妙了,他无声地呼吸,慢慢地放开对诅咒的束缚。
空中仿佛标本一般整齐排列的咒灵开始产生骚动,乙骨捏紧拨出电话的手机,从未觉得嘟嘟声是如此漫长。
“喂,忧太?”对面响起的声音宛如天籁,乙骨急促地向他讲述自己看到的一切:“五条老师!我们这边出现了大量诅咒!还有两个夏油杰!”
“什么?坚持一下,忧太,我马上赶回来。”
“有一个正在离开,身边有叁位女性。好像手上还有……哇!诅咒开始暴走了老师!”
“还有什么?”急匆匆布下传送阵的五条大吼:“我听不见,忧太!是什么!”
“戒指!老师!是一枚戒指!”乙骨抽刀劈开一只鼹鼠模样的诅咒,“对不起我要先挂了老师!诅咒真的好多啊啊啊!”
“哈?”五条瞪大眼,“戒指?”
“现在安全了。”迎着最后一缕橙红的夕阳,杰轻轻拉下盖在花头上的外套,眼尖地看见那件新买的红色羊绒大衣上多了几条光秃秃的划痕。他不动声色地拢紧盖在妻子肩膀上的大衣,准备回头再买一件一模一样的。
“抹布我好想你唷。”花开心地摸摸蝠鲼光滑的大脑门,微凉的夜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以后可以多放它出来陪陪你。”杰将一缕发丝别到小妻子耳后,温柔地低声说道:“很抱歉,事先没有到考虑它变胖的情况。”
先前胖到险些连物种都变了的蝠鲼屁股中了一箭。
“没关系。”花以为他是在为这件事自责,抱住杰的腰,“就算抹布再胖,我也喜欢的。”
“因为它是杰的,所以不管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这话可真是……他忍不住低头,碰碰怀里小东西温湿的鼻尖。
“我好像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菜菜子和妹妹咬耳朵,脸色一言难尽,“你不觉得,夏油大人和花之间的相处,有点像他之前带我们的时候吗?”
“……所以我们是找错参考对象了?”美美子小声嘀咕,“看来下次要找点父女本了。”
杰的额角蹦出青筋,“我都听到了。”
突如其来的死寂中,花忽然伸手覆在他的小腹上,担忧地摩挲:“杰,你这里不舒服吗,是不是怀孕了。”
……
……
……
救命,现在从这里跳下去假装装不在场还来得及么。
“杰,我觉得你可能缺个老婆。”五条悟肃声说。
“滚。”放弃挣扎的夏油杰懒得理他。
“总得要试试的嘛,你看另一个世界的你都结婚有小孩了!”
作者有话说:阿巴阿巴阿巴,快点来白嫖我。
如果正作里的杰也有这种又皮又细心的小笨蛋就好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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