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谈:……
他感觉自己说什么都不对,好像已经被看透,说多错多,不如什么都不说。
不说也没关系,朝慕云看向嘉善:“三年前,你来到招提寺,之前呢,身在何处,平时都与谁来往?你是不是,本就是榴娘娘的人,招提寺,是你们看中的新据点?”
借由寺庙掩盖,给薛谈这样的人提供方便,行不耻之事……
嘉善的不在场证明非常完美,经得起推敲,也有证人,可他未必全然无辜,必然做了些辅助工作,帮薛谈调开寻夜武僧,或者帮他短暂辟出一段安静无人的路。
可能他只帮了这些,之后具体怎么离开,全看薛谈自己本事。进了榴娘娘的人,如果连这点小事,都要上蹿下跳要求别人必须帮忙,想必也没资格在组织里呆下去了。
且做的太多也会暴露,经不住大理寺查。
可偏偏这么凑巧,这条路辟出来,薛谈无声无息经过,朝浩广也因觊觎冷春娇颜色,知她今夜在寺里,大着胆子摸了过来……
朝浩广饮多了酒,酒气上头,记忆并不那么深刻,可能快走到院子时,还因身体不适在外面哪里歇了歇,找到冷春娇院子,母女二人已经被杀。
陡然见到尸体,朝浩广心神激荡,画面感尤为清晰,吓的当即逃跑,可能运气特别好,刚好避过了耽误了一会儿时间的巡夜武僧,一路跑到了寺外,酒醒之后,冷春娇躺在血泊里的画面挥之不去,他便以为自己杀了人,吓的够呛,跑去找亲娘高氏拿主意,便有了朝慕云被下毒顶锅的一系列事件。
当时朝浩广不太清醒,朝慕云因时空转换意识抽离,高氏大约以为他不说话是在闹脾气,是逞强赌气不肯配合,那好,你不配合,我就下剧毒,让你不得不配合……
朝慕云闭了闭眼,过往不堪回首。
“哦豁,还有这么一回事! ”
厚九泓倒是很激动,双目灼灼的看向嘉善,看起来浓眉大眼,慈悲心肠,实则也是个黑的啊!
嘉善双掌合十:“阿弥陀佛——”
夜无垢见朝慕云眉宇间似蕴有它意,不太想开口说话的样子,便接了过来:“你不认也没用,大理寺查案,招提寺住持令上下全力配合,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恶者,你之过往来历,本官已查了个底掉,现在招提寺已经没你这个人了,你归大理寺关押,招提寺至此不问。”
嘉善倒是比薛谈干脆,知有些事无力回天,狡辩无用:“贫僧的确有助纣为虐之嫌,但贫僧自始至终都是僧人,出家为善念,从不杀生,谨守戒规。薛施主杀人一事,贫僧确不知晓,与他亦不相识,他带有友人信物,贫僧曾承诺过,对持信物之人,不过分的要求,可通融一二。他之前说需要长租一个起眼房间,贫僧给了,他可能就用来平时放纸鸢了,案发那夜,贫僧也只以为薛施主有事要与黄氏密谈,不方便叫他人知晓,小小行了方便,谁知他竟犯杀孽,结成恶果……”
总之,薛谈可能不是第一次在招提寺行帮人相看之事,纸鸢可能是他日常准备的工具,毕竟男女相约也能用到,但是他是无辜的,他对一切皆不知晓,只是租了房子,平日全无来往,仅在那夜辟出个简单时间段让薛谈通行而已,并不知道薛谈都在计划什么,也不知他竟敢杀人。
“阿弥陀佛,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贫僧愿受牢狱之责,不敢有违。”
……
所有犯罪事实,堂上薛谈供认不讳,凶手犯罪逻辑可理可通,不存疑问,嘉善与薛谈平日全无来往,平时行动多有人证,的确没有证据证明,他对犯罪计划和实施了解,黄氏母女与奇永年被害一案,至此可以了结。
然而背后牵扯出的秘密,榴娘娘的存在,到底有没有祸害人,背后有何勾当,至今不明。接下来的调查,甚至不再是大理寺的职责范围,官署职能不同,大理寺人手也不尽够,类似广撒网缉查之事,都是派发下属部门合作完成。
世间总有烈阳,也总有阴云,从来不是非黑即白,谁简简单单说一句‘必须’,就真的能立刻完成。
朝慕云从未怀疑过罪恶的多少,现代是,古代也是,山水总相逢,许兜兜转转,还会遇到。
不知道是不是站的有些久了,胸口有些闷痛,思维发散很多,待回过神来,大理寺官差已经将凶手薛谈和帮了小忙的嘉善押下去,大殿一片安静。
樊正达呐呐无声,满头的汗,似乎还没捋顺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一脸惨白,抖着腿从大殿退了出去。
厚九泓这时胆子倒是大了,自认为这次多少有点功劳,也不怕见官了,抱着胳膊抖着脚站在原地,等着病秧子,看似一脸不耐烦,实则很站的住。
朝慕云手上还着冷春娇的手札,见拾芽芽目不转睛的看过来,浅浅微笑:“你是不是想学练字?”
拾芽芽非常惊喜:“可,可以么?”
“这个是死者遗物,不能给你,”朝慕云将手札递给皂吏,让他们归档,从袖口拿出另外几张纸,“但我有别的字,可以送你临摹。”
厚厚的宣纸,铁画银钩的字迹,潇洒落拓,风骨斐然,一看就让人欢喜。
拾芽芽接过纸页,手指甚至有些颤抖,眼底聚起一片水雾:“多谢公子……”
她就知道,公子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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