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垢看着病秧子平静的脸,自己刚才还是感叹太早了,打在棉花上也行,至少只是憋的慌,不得劲,病秧子现在这就是气人了,就是故意的!
不过……
他很少被人如此撩动情绪,一切体验都很新鲜。
“这话倒对,我呢,的确不缺钱,你若是手头短,到我这来——借要皆可。”
他微微一笑,眼底满是兴味,借有借的利息,要有要的代价,他相信,这病秧子懂。
朝慕云果然明白:“不必,我有俸禄。”
“等你真正从大理寺留下再说这话,”夜无垢显然也对各种小道消息知之甚深,“此次两桩命案,你之所得,应该不止这些?”
朝慕云颌首:“看似暗潮涌动,朝堂江湖恩怨重重,但本案重点,实则是——花。”
夜无垢:“花?”
“你竟未察觉?”朝慕云一脸遗憾,“我还以为,以阁下之气势本领,什么都懂。”
空气安静片刻。
夜无垢欺近:“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在骂我。”
不料朝慕云已然转身,他这刻意压低的话风并没有吹到人家耳朵,什么热息暧昧,全然不存在。
病秧子真的很知道怎么对付他!
好在夜无垢在成为帮主的过程中磨练丰富,学会了很多东西,也抛弃了很多东西,比如脸皮——于他而言,并不那么重要。
他快走两步追上去:“朝主簿,主簿大人——你就同我说说么,不亏。”
朝慕云懒懒抬眉:“你非官府之人,我为何要同你说?”
“上回不也——”
“你上回的身份,是大理寺少卿,今次,你只是个长随,无有筹码上桌。”
“那你追我出来?”夜无垢已经发现重点,慢条斯理,“还叫住了我,戳破我身份。”
朝慕云停住,转头看他:“我要你一句实话。”
夜无垢:“讲。”
朝慕云:“本案凶手是谁,你可知晓?”
“那你可是为难我了,”夜无垢道,“此间利弊,方才你我已分析过,我江湖中人,做江湖中事,官场如何,我们偶尔会关注,却不会管,大家都有大家的地盘,插手太多,不合适。”
“你不知这二人为何要死,也不知凶手是谁。”
“我的确不知凶手是谁,也不知死者生活底细,我今日来,只为寻找丢失盐引的线索,我和我认识的人,应该都不会杀人。”
“死者史明智,你知道多少?”
“哦……原来是想在我这里套消息。”夜无垢伸手指了指京兆尹的方向,“你想靠我赢他?”
朝慕云眸底墨色一如既往:“你也可以选择不说,只不过这‘花’么……”
夜无垢笑了:“你知我必会对此好奇。”
朝慕云往前两步,身体前倾,微微抬手,搭在了对方肩膀。
夜无垢一怔,却见朝慕云手已伸回,替他拿掉了落在肩上的花瓣。
这一刻风过无声,四下安静,他看到朝慕云姝静如画眉眼,和被风轻轻拂起的发丝。
春风悸动,花开无声,他感觉自己身上少了点什么东西,朝慕云似乎拿走的并不是他肩头的花瓣,而是别的什么。
朝慕云的声音也融在风里,含着浅浅笑意,有些飘渺:“我观阁下甚是游刃有余,适时放松一二,不也极好?”
第35章 我可不便宜
这是离主屋略远的墙边, 一道月亮门相隔,半面花墙遮掩,空间不大, 他们可以看到月亮门外来来去去的人, 别人却看不到他们。
有一定的私密性, 却并不是那么安全, 说话声音大了, 就会引来旁人。
病秧子似乎胆子很大, 全然不怕被发现, 有关案子的事也敢说, 又或者……
他已经估量过环境, 并且随时观察着是否有人来, 可以控制话题走向, 随时叫停。
夜无垢突然觉得有点刺激。
以往数年险象环生, 生死边缘行走不知凡几,他对血色人命已经很平淡, 少有危险能让他觉得刺激,左不过结果是活,还是死,但是今日, 眼前人脸上落着斑驳光影,袖里盈着花香, 距离这么近的,同他谈朝堂漕帮命案。
随便一件都是大事, 随便一个话题都携着危险, 换了别人恨不得找个精钢筑的小房子, 外面层层把守, 以确保不被人听到,他们却在人来人往的嘈杂环境里,就这么风轻云淡的聊……
他果然没说错,这个病秧子很有趣,会让接下来的时光变得丰富多彩。
他微弯了唇:“说可以——你靠近些,我不想被人瞧到。”
朝慕云非常确定,看到了男人眼底的促狭,对方是故意的,不管怎样的环境气氛,这男人都抛不开恶趣味,总是想撩拨人。
换作别人许会害羞,但他不会。
他从善如流靠近了些许,几欲贴到夜无垢胸膛:“这样够近了么?”
美人颜的放大效果,就是有点让人受不了。
但话是自己提出来的,总不能露怯,而且鸱尾帮帮主,什么时候怯过?
夜无垢手抵在墙边,将朝慕云半圈在怀中,身体并未相贴,气息却彼此相闻,声音还更低还沉,带着轻佻笑意:“主簿大人再近些,也不是不可以。”
朝慕云却没耐心了:“说不说?”
“脾气真坏,”夜无垢浅叹口气,退后了些,“这史明智,和江元冬关系不好,你当已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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