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慕云很佩服刘婆婆,她能一路坚持隐忍,走到这里,是时间大多数人,都少有拥有的勇气。
“原来如此……”
刘婆婆听完朝慕云解释,笑了:“汾安侯府当年之事,我并不知晓,我当年只是侯府一个最普通的下人,无才无名,好事轮不到我,坏事,别人大概也不放心我,我并不知夫人计划,也不知这日有两个嫡子要死,只是不小心路过产房,被当时的陈妈妈看到,疑我有问题,才在‘被赶出王府’时带了我一起,她只是把我卖给了田村男人,并没有杀我——”
她看了眼地上跪着的陈大娘:“我猜可能是出于一点小小的虚荣心吧,同是王府里出来的,身份际遇相类,她能吃香喝辣,我却只能被人欺辱,在自己被欺负,些许不得志的时候,回头看看我,岂不是舒服很多?”
陈大娘没说话,时至现在,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了。
她纵有些小聪明,能做个小管事,诓人骗人很拿手,到底少了大格局,不知道现在会不会说多错多,反而失误连连。
“汾安侯。”
朝慕云看过去:“蛛娘娘组织和漕帮之人勾结,沆瀣一气,第一次初尝机会是十六年前,借他人刺杀天子的时机,你太过于看重这件事,反而忽略了自己家,你九岁和三岁的两个嫡子身亡,皇上的三岁幼子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此后你与柴方带着蛛娘娘组织一同静默,之后低调发展,因漕帮又有它事,两边关系恢复蜜月,渐行渐好,遂这蛛娘娘生意,便也转起来了——”
“蛛娘娘并非小吴氏,也不是别人,而是你汾安侯,你现在认不认?”
汾安侯阴阴抬头,没说话。
朝慕云看着他的眼睛:“蛛娘娘做暗里人牙子生意,榴娘娘做明面保媒拉纤,实则帮人寻找调.教可心妻子,拓展人脉利益网之事,二者‘业务’在多处地点有交叠,招提寺黄氏案时更是曾经相撞,这两个组织关系甚密,你都熟悉,甚至榴娘娘也是你的,或者,是漕帮的?”
汾安侯眼皮微撩:“证据呢?言我有罪,朝大人总不会空口无凭。”
“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朝慕云还没说话,章夏清冲了上来,掏出袖子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摔——
“真当老子这九年白跑了,什么收获都没有么!”
真要那么没出息,他怎么找到的女儿!
他有些歉意的看了朝慕云一眼:“这些都是我保命的东西,不敢随身携带,藏到了只有我知道的地方,那夜救出女儿后,我再舍不得,也得走开一会儿,拿这些……”
朝慕云知道,就是他感觉有些奇怪的那个晚上。一个这个对女儿关切备至,看的跟眼珠子似的父亲,为什么突然离开,原来是去拿这些东西了。
也是时间太巧,刚好是管家柴方的遇害时间,倒让当时的他有点说不清。
地上散落的东西多是纸页,信封,很多跟蛛娘娘有关,更多跟汾安侯有关,有很多他与别人来往的私信,上面有明显漕帮的标志。
最显眼的,还有一个用布包裹着的小铃铛,铃铛银制,小巧,被摔在地上时一瞬的声响,声音并不是清脆通透,而是有些闷,有些偏悠长,不尖锐,却足以让人们忽视不掉,非常特殊。
朝慕云视线迅速转向拾芽芽和章初晴,两个小姑娘脸色已经同时发白,章初晴手开始颤抖,拾芽芽也是,但这一次,拾芽芽没有进入应激状态,而是紧紧握着章初晴的手,两个小姑娘彼此支撑,靠的紧紧。
章夏清当然也看到了,抹了把脸,瞪向汾安侯:“我妻再是庶女,被你千般万般瞧不上,我这女儿好赖跟你也算有血缘关系,你怎能这么狠心,将她这般害了?她还那么小,什么都不懂……孩子之于你来说,到底是什么?”
汾安侯冷嗤一声:“还能是什么,当然是麻烦。”
现场陡然一静。
汾安侯环视公堂:“你们一个个这么清高,无非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这些生过孩子的,敢说从来没嫌过孩子烦过?明明是父母给予了她们生命,她们却一个个不乖巧,不听话,不长进,没本事叫别人喜欢,也不能给父母长脸,整日抱怨这个不够,那个不足,任性贪婪,什么都想要,说自己本该什么都有,全天底下就他们最无辜,全都是父母的错,就该不生下她们,天下太平……呵,我偏看这种人不顺眼,就拐了,卖了,又如何?我这是在替别的父母解决麻烦,他们该要感谢我!”
“女孩而已,丢了就丢了,再生一个不就行了?回头好好养,又能卖个好价钱,你看这世道,有几个真正找孩子的,还不都认了命?”
汾安侯冷笑:“就是这些当父母的不追究,我这生意盘子才做的这么大啊。”
“你个不要脸的老畜生——老子跟你拼了!”
章夏清冲上去,揪住他领口,将人按到地上就开始揍:“你眼睛里都糊着什么屎,谁说丢了孩子的父母不担心,没找过?老子这九年是在干什么!老子这一路上不知道遇到多少可怜人,从未放弃,一直在寻找,只是你高高在上,看不见罢了!今日我便要叫你瞧瞧,我虽是这般没用的父亲,也愿为了女儿不顾一切,杀你个人渣罢了,老子不怕!”
他冲动了,在场别人不能和他一样冲动。
在他狠狠揍了汾安侯一会儿后,皂吏们非常懂事的上前,将他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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