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尚有余温,尸斑尸僵俱都没有很明显,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在两三个时辰之内,往前推算推算……大概是戌时?”
夜无垢听着,看了眼朝慕云,看来这灯熄时间很微妙啊。
“死因么……”槐没微蹙眉,“水泡这么明显,咬痕也有,加之前两个死者,除了蝰鳞蛇,我想不到别的,而且这种蛇毒作用于脑子,不涉肺腑,一般不会引来强烈的窒息反应,嘴唇指甲颜色也就像这个样子,不会太重……”
槐没说着话,站起来看房间四周:“按说蛇类爬行,定会留下蜿蜒痕迹,之前两个死者便罢,现场痕迹不易察,这个可是新死,边边角角一定有蛇类爬过痕迹——啊这里!”
“这里。”
同一时间,不同地点,槐没和朝慕云发现了相似的痕迹。
槐没发现的是在内室桌角,贴着地板的地方,有一点点油润,类似擦蹭的痕迹,而在这痕迹前,地板上有一小滴灯油,大概是下人换盏时不小心滴下的,量很少,几不可察,便忽略了,并没有打扫,但蛇类爬行经过,沾上了,必会拖行出一点痕迹,不多,但也很明显。
朝慕云发现的痕迹,则在窗角。
最近一段时间京城天气炎热干燥,很久都没有下雨,灰尘便很大,房间里日日有人打扫,倒看不大出来,窗侧靠外这种位置,则很容易被忽视,蛇类蜿蜒爬行的痕迹,只要有,就会很明显。
从这里进来的……
朝慕云顺着窗子往外看:“来人——”
不等皂吏上前,夜无垢已经身形鱼跃,跳出了窗子。
“小心——”
“不要踩踏草叶,”夜无垢扇子一摇,笑唇微翘,“我懂。”
草地上的痕迹说难找,的确难找,因蛇类悄无声息,喜欢蹭着幽暗边缘处走,不仔细很难发现,说好找,其实也容易,因为时间太近,夏日风尘还未来得及掩盖,只要溜着墙边,顺着观察,就能找到。
“还真有!”
夜无垢甚至快速的勾勒了蛇爬进来的行进路线——正是从墙头开始。
还真是翻墙进来的?凶手在墙外,还是也进来了?
但并没发现明显脚印。
“凶手用了毒蛇,是不是就不需要进来了?”
“不,”槐没又蹲回去看尸体,“这个勒痕稍微有点奇怪,我瞧着不太能算死后伤,死者掌心也有指甲掐过的痕迹,他当时应该还在挣扎……”
朝慕云低眸:“死者是还活着的时候,被吊上去的?”
槐没颌首:“大概是。先被蛇咬一口,剧毒加身,无力挣扎,凶手把他挂上去,也不需要费多大的力气。”
至于为什么多此一举么,应该是想伪造自杀现场,就像上两次一样,这回有点急事赶时间,等不及人死透,就将人挂了起来。
至于院中没找到人的脚印——
可能会武功?
“啧,”槐没遗憾,“可惜碰到了朝大人和我。”
朝大人心思缜密,明察秋毫,她自己又养蛇,懂毒,刚好能帮上这个忙,换了别人办案,恐难度就很大了。
朝慕云沉吟:“蝰鳞蛇咬人后,蛇毒发作很快?”
槐没点头:“非常快。”
“你之前说,中毒者会伴有一定的兴奋状态?”
“是,但也因人而异,”槐没解释道,“也有环境影响,比如中毒者当时正在做什么兴奋的事,感觉就会叠加,如果没有,只是会稍微活泼一点,这个持续的时间很短,有人擅加引导利用,可以达到想要的效果,但也可能来不及,催发中毒者做更多的事……不是每一个表现都会那么离奇。”
朝慕云:“但水泡,是立刻长的。”
槐没点头:“毒性剧烈,咬在哪,水泡立刻会生发。”
“但人不会马上死?”
“怎么也得熬一会儿吧?最长的话……一盏茶?短可能就几息。”
完全足够凶手挂人。
朝慕云一边说着话,一边看了看现场其他痕迹,茶是独盏,除主人坐处,椅子也并未移动过,房间里没有另外一个人存在过的气息,显然凶手没有被招待过,大概率不是客人,此人就是为了杀人而来。
“报——”
皂吏小跑着进来,朝朝慕云拱手:“朝大人,西墙院外,发现有大量脚印留存,很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朝慕云:“多还是少,鞋印可清晰?”
“不太清晰,”皂吏皱眉,“只能判断是人的脚印,糊成一团,面积块大,看起来有新鲜留下的,也很挺久的,不大分辨得出来。”
朝慕云抬眉:“有人在监视李寸英?”
“啊?”皂吏没懂。
夜无垢却懂了,大量脚印,时间不一,这个西墙外,没少来人,高频次的出现,还能是什么?只是不知道,这个窥探监视的人,是否就是凶手本人?
朝慕云若有所思。
如今漕帮的事几乎摆在了明面上,大理寺借案子之机,欲查更多的东西,对方不可能不知道,一定会采取行动,比如最近几日,他就有类似很明显的,被窥探感。
别人冲着他来,很正常,但他想不到李寸英是为什么,这只是一个想要调派盐道的小官,为什么这么重要?此人在这些事件里,扮演着怎样的角色,负责着怎样的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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