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兆也是戛然一顿, 随即众人都明白过来,一副忧心忡忡的恍然神态。
李斯安对惊悚的认知都没他们那么深, 更奇怪了。
倪佳和他解释:惊悚坏就坏在,它从来都不会让玩家做局外人, 别的游戏要人性命, 惊悚不伤人, 它只会让人心如刀绞,生不如死,它要看那些人为了摇摇欲坠的信念自相残杀,痛苦不堪,再顺理成章地收走人们的灵魂。所以很多人离开惊悚轮回后,即使游戏并没有让他们死去,但他们都选择了自杀。
有时候一些书上把它叫做魔鬼的试炼。管驰补充道,如果只是为了生存而自相残杀那可太轻易了,它从不会让人们那么轻松地死去,惊悚的折磨,是精神层面的。
人最难的是跟自己斗争,恶魔被人类恨了上千年,妖魔鬼怪到魑魅魍魉,无一不是想要人们自愿献上灵魂,而最好的方式,就是堕落。
你越是堕落,他们越是高兴,因为你痛苦不堪的灵魂给他们提供了源源不断的供给。
关耳侧了下眸:惊悚设定的轮回游戏没有高玩一说,因为很多人都被惊悚挑着心窝子碾,活得很痛苦,又在痛苦里谋生。
李斯安:那这样说,就算解出了命题也没法完成游戏喽。
林兆:可以完成,只是前面会有更难、或者说是更糟糕的事情等我们,如果我们的解法是对的话。
李斯安的手头疼地搭上了额头:到底什么东西,惊什么悚被你们说的像个人一样。
魔鬼的一种。倪佳道,你可以把它看做是人,前辈们研究了上百年才摸到北境的存在,一切只要能被系统化的东西就都有应对的策略,在企业里通常叫它解决方案。
它已经在你们的知识体系里了吗?
并不完全在,但基本盘是已经摸出来了。如今我们最深的恐惧已经不是面对它们了,而是游戏本身,我们始终提心吊胆,怕被激发的属于人本性的弱点。你知道的,人嘛,人性嘛。管驰耸了耸肩。
李斯安眼前滑过秦穆一张脸,提着镰刀握着三张塔罗牌的恶魔。
李斯安:可是,什么魔鬼的,不是偏西方那块的。这世界观,也太叠了吧。
存在即合理。陈静瑄说。
火药出现在农耕时代,很怪异吗?关耳接腔道,不认同不代表不存在,不代表不能同时存在,几世纪前的西方确实与东方以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生存。
华夏千年薪火不息,这是个最擅长包容的大家,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千年前既容得了蛮夷,千年后你懂我意思吧。
李斯安:容。
嗯。
未必要因为无知而抹杀它的存在性。
人难以触及的领域,通常将它称作神明。
关耳看向天穹:举头三尺有神明,同样会有各种妖魔鬼怪般的存在,将一个完整的世界分离成东西南北互不相交不是很可笑吗?
连二维三维多维生物有时候都要互相碰一碰,何况是生活在同一维度的。
如此听来,不无道理。
虽然很乱,但你说的是对的。李斯安答。
陈静瑄脸上没有表情,嘴角却噙一抹冷笑:若有犯者,既来之,则杀之。
弓长看向远处打在梢头的雨点,芭蕉叶上落出小小的旋,滴溅下去。
雨停了。
管驰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走,上高台,灭灯。
弓长关耳两人却没有动,反而看着他们摇头。
李斯安诧异回眸。
关耳道:这座烈士墓是整个本里最安全的地方,如果你们目的只是通关的话,不妨和我们一起等着。
管驰的手搭在倪佳肩上:玩家可不止我们几个,外面人只会有更大的伤亡,我和佳佳想过了,如果能灭灯就灭,灭不了就把其他人也带到这里,当做一个安全根据地。
他们看向其他三位:你们的话都随意。
林兆已经在后头了。
李斯安默默跟上了:我要去找我朋友。
张郑二人本以为陈静瑄不会去,却见陈静瑄双手插在裤袋里,慢悠悠地跟在李斯安身后。
他们刚出烈士墓,起初走得还好好的,时不时听到管驰和倪佳的说话声,渐渐那声音弱了,方才还有说有笑的两人同时停住了脚步,管驰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而倪佳亦然。
李斯安迷惑不解:你们怎么不走了。
林兆手中的桃木剑横在了李斯安面前,挡住去路:等等。
身前的管驰慢慢转过来,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只剩下了眼白。
李斯安赫然倒退了一步,激灵地竖起尾巴。
在他们头顶,光飞快倒退,草木在红月洒下的光里瞬间干枯。
黑脸伸手时,掌心里流下血红的光,被光触及的地方,所有生物都立刻干枯。
李斯安下意识扭头往后蹿,被吓得心脏一跳。
他身后,一张诡异至极的人脸紧紧贴着他后背的衣角,雪白颜料的面庞,画着死人般红艳的嘴唇,木头额头上原本淡粉的葬花像吸足了鲜血,饱胀地在半空里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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