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师,那你去我家看吧,我家的密码是????
好。
极度安静的环境里,响起了敲门声。
外边门铃响了半天,也没有人来开门,韩仁站在今哲克家的大门外,又看了眼钟,按了次铃。
里面仍旧没有任何声音,韩仁在门口说:李斯安,你在家吗?
干站了好半天,里面还是毫无动静,显然已经无望让人出来开门了,韩仁只好伸手按了密码,打开了门。
门推开了一道缝隙。
韩仁走进去,眼睛逡巡了一圈,没有找到他学生的影子。
韩仁一边走,一边叫人:李斯安。
好半天也没有任何东西回应,甚至嗓子都有点冒火。
在那一端,才响起一点窸窣声。
沙发一角里,攀出一双手,从灰色睡毯里攀出来,那条藕白的长臂支着沙发,慢慢撑起没骨头似的身体,那点墨色的发晕染开,睡得颓丧微蜷,贴在苍白的额上。
韩仁被那动静惊得一退,才慢慢看清了眼前沙发的景象。
沙发的地毯上东倒西歪瘫着几罐喝空了的酒罐,桌上放着一个烟灰缸,里面落满了烟灰烟蒂,有的还在滋滋冒着火星。
姬安宿醉的瞳孔甚至睁不开,被忽然拉开的窗帘外的光刺激得一缩,只得张开手掌挡在前面,但视线却偏执地盯着电视。
电视机里放着《海绵宝宝》,18:59分,派大星对海绵宝宝说。
你本来是有机会的,但是你输了,你不能总是活在过去。
然后那个人就笑了。
盯着电视机,笑得乐不可支。
姬安浑身像被酒气浸透了,低垂的黑睫毛、鼻尖上像悬着水光,浓墨重彩又黯然失色。
韩仁像是看见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完全呆住了。
那么说就在韩仁刚刚使劲敲门的时候,他就一个人,躲在这里面一边听着外面老师的急切慌乱,一边冷静地抽着烟看动画片。
浸在满是酒精烟气的沙发里,甚至连呼吸也染上了那股颓靡。
脑袋里的那根弦像是崩了。
韩仁怒不可遏走过去,一只手就掀翻了他手里还捏着的酒瓶子。
姬安手里的玻璃打滑,摔了下来,应声而碎,落到地上,酒液洒了一地。
他的眼睛才慢慢抬起来,因为睡得太久,脸颊上还带着长醉后的红晕,朦胧的醉眼像是看不清光下的人,韩仁看他睁着眼睛认了半晌,才恍然般说:哦,韩老师,是你来了。
韩仁手指着姬安鼻子,劈头盖脸地数落:你看看自己,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你给我起来说话!
姬安的身体原本是半弓在沙发里的,真就听话地站起来了,但久睡的脚步打滑,站稳之前趔趄了下,手指吃力地抓上沙发一角,才勉强站稳了,虚浮的脚步才不至于倒下。
韩仁:你现在给我回去复习,冲刺阶段,一分都不能落下。
他木木听着,脸上也没有什么反应。
韩仁:你现在就跟我回学校。
那话仿佛才激起了一点动静。
姬安笑着说:回不去啦。
地上的酒瓶已经碎了,他轻描淡写地跨过这些酒瓶,拖着醉醺醺的步子往厨房里走,打算换新的。
韩仁忍无可忍对他的背影大吼:李斯安!
姬安的脚步停了下来,头微偏了下,韩仁在他背后提声:你现在就跟我回学校,我不要听你什么理由,你现在给我放下你的酒,我的车就停在楼下,立刻跟我回去。
那背影从来热闹笑意的少年神色却平静,目里冷静,轻声说:老师,您不用来了。
那话轻,但里面的每一句都不容置喙,落到实处。
韩仁也察觉到了那丝坚定和果决,生怕激起对方的逆反心理,说:那好,你喝,我陪你喝,喝完了你跟我回去。
姬安没有答应,韩仁却不容他反应,夺了他手里的酒。
姬安起初没懂那意思,但见韩仁站着不肯走,固执钉在原地,就顺手多拿了。今哲克家里是没有洋酒的,他自己另外买的酒,也没有动李家给他的钱,刷的是齐婴的卡。
但他心里没有一丝惭愧。
姬安翻看韩仁拿的酒的度数,原本递给韩仁的动作一顿,低声:这个度数大,我给你换一瓶。
韩仁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生气地说:我是你老师,你喝得,我就喝不得了?
姬安就只抓着自己的野格,一口口沉默地灌下去。
海绵宝宝放到了尾声,也没有人去换台。
韩仁连灌了几口:你看看你现在,高三我就不说你了,但是你可是要高考的人,你现在学校也不去,课也不上,你这样以后还能干什么去,难道你就打算一辈子在你爷爷叔叔的光环下生活吗?还是说你要啃老当一辈子没用的废物。
你现在还年轻,很多事情想不明白老我能理解,谁还没年轻过呢,我年轻的时候比你还浑,也是天天不干正事,就是因为听了我的老师的话,没有在最后关头放弃自己,才有了我的今天,否则,你就不是在这里看到的我,而是在天桥下,一群流浪的乞丐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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