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琳娜大方地邀请沧彦跳舞,沧彦却兴趣缺缺,只端着杯子不停喝酒。苏琳娜不觉有些动气,抢过沧彦手中的酒杯,呵斥道:“喝酒有什么用!不如高高兴兴玩了,回家以后就向太太道歉。你用真诚对待她,她不会无动于衷。”
沧彦费解地看着苏琳娜,仿佛听不懂她说的话,可他转念间就明白了。苏琳娜误会闵蕙只是和他吵架,她根本不知道,闵蕙已经从他的生命中消失,再也寻不回来。“好啊,就跳舞,开心跳舞忘掉一切。”沧彦拉着苏琳娜的手,与她一道滑进舞池。
大太太使劲扯了扯沧阑的袖子,满面笑容:“阑儿,你一定要听话,去请言小姐跳个舞。”沧阑无奈,恳声道:“娘,你就别操心了。我和言小姐不会有结果的。”大太太倏地隐去笑,神情肃然:“阑儿,你是铁了心要那个低贱的丫头,而不要言小姐?”沧阑沉默片刻,坚定地说:“娘,我早已告诉过你,我不娶言家小姐。无论你问我几次,我都是一样的回答。秀君不是低贱的丫头,她是我所爱的人。”
大太太冷冷道:“自古婚姻大事,由父母做主,还由不得你擅自决定。”沧阑深深吸一口气,面色微红,争辩道:“娘,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已经害了丝娆,你还想害一个?没有感情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大太太浮出高深莫测的笑意:“可是,据我看来,你和丝娆处得很好,相敬如宾、恩爱异常。若不是出了那件事,你和她会相携到老。所以,别跟我说什么感情,感情可以培养,待你娶了言小姐,你会喜欢她的。”
沧阑惊怒不已,盯着大太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实在想不到,大太太会用丝娆来作例子,这让他对丝娆的愧疚,不觉又深了一层。正如大太太所言,几年来,他与丝娆的感情极好,但就因为那次的误会,让他们平静的生活发生改变,他知道了秀君还活着,注定要辜负丝娆。
“可以请你跳舞吗?”不知什么时候,言吟到了沧阑身边,轻声问他。沧阑看了看言吟,她正期待地等着,不由就伸出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言吟舞步熟练,舞姿轻盈,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只蝴蝶在人群中飞舞。
一曲终了,言吟笑吟吟地挽着沧阑,走到餐桌前,给他拿了一杯果汁:“口渴了吧,喝一点。”沧阑接过啜了一口,张口想要说什么,脸倒先红了,只轻轻跟言吟道了声谢。言吟笑着摇头,像沧阑这样的富家公子,真是少见,于是便温言道:“有什么话尽管说,要是累了不想跳舞,就坐到一边歇歇。”
沧阑有些不好意思,顿了一会儿才道:“言小姐,我有个疑问,你舞跳得好,是不是曾经游学国外?”言吟噗哧笑道:“你就是想问这个?这有什么不好开口的,我在美国住过两年。”“那你觉得,像这样强迫似的的婚姻,由长辈们胡乱凑数,而不是自己的意愿,好吗?”沧阑一鼓气问了出来,“你难道不向往西洋人提倡的自由恋爱?”
言吟抿嘴笑笑,低声道:“没想到,你也会问这些问题。”沧阑“啊”的一声,有点慌乱地道歉:“对不起,言小姐,我不该问这些冒犯你。”言吟敛去笑,正色道:“纪三公子,我不瞒你,其实我自小是接受中国传统教育长大的,对于中国的一些老传统,我并不排斥。在美国的两年,我也见过很多西洋人的风俗习惯,觉得也很好。哥哥跟我提起你时,只说是纪太太跟他说及三公子人品学识俱佳,希望能与言家结亲。他并没有强迫我,而是征求我的意见是不是去你家里见见,我答应了,哥哥才带着我去给二太太吊丧。所以,我的哥哥并没有干涉我的婚姻,而我跟随哥哥去见你,不正是给自己一个自由恋爱的机会吗?”
沧阑很是讶异,初见言吟时,她只是红着脸静静地坐在一旁,恍若养在深闺的娇怯少女,而这第二次见面,初时她还是那个少女,可到这时她竟像是变了一个人,成了一个爽爽脆脆不带丝毫造作的洋派小姐。也许正如她自己所言,她是受了中国传统教育和西洋新派作风的双重影响,不自觉就表露了出来。
言吟将沧阑的表情看在眼底,略有些羞赧地垂下头:“是不是我的性子很奇怪?家里人都知道我这毛病,在生人面前会很沉静,若是熟悉的人,就会变得没有拘束。是不是这样,会招人很讨厌?”
沧阑讷讷说道:“啊?……不会……可是,我们不过只是见过两次面,算不上熟悉吧。”言吟浮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羞赧尽去:“有缘自是相熟,而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不是见过多少次就可以衡量的。”沧阑顿觉狼狈,不知该如何答话,便只能略微一笑,陷入沉默。
言吟很自然地挽住沧阑的手,继续道:“在见你之前,我已经听过外面的人怎么说你。那些人说你性格软弱,难成大器,可那天见面,你断然拒绝了家里人的提议,哪里有半分软弱的样子。回去以后,我想了又想,觉得那才是真正的你。”说到这里,言吟忽然顿住,狡黠一笑:“如果你答应我,不论一会我说什么,都不怪我,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沧阑神情微显呆滞,轻轻挣脱言吟的手,缓缓点头。言吟也不恼,换了小心翼翼的口吻问:“我问了很多人,才知道了你以前的事,你不会怪我打听你的隐私吧?”沧阑只是摇头,言吟这才又笑起来,接着说下去:“我大概知道了你和你妻子的事,你那么坚决地拒绝婚事,一定是为了她。你希望能等着她回来,我没说错吧?”
沧阑胸中一震,言吟虽没有完全说对,但也中了七八成。“言小姐,你……”沧心中阑七上八下的,一点也猜不透言吟要做什么。言吟盯着沧阑看,不仅盯得沧阑不好意思,就连不知道何时站在他们旁边的一个人也不禁问道:“这位小姐,你究竟要盯着他看多久?”那人怀中抱着一支萨克斯,正抽出一只手指着沧阑,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
言吟一下子红了脸,她原本是想在说出秘密之前捉弄沧阑,才故意一直盯着他,却不想被人看了去。那是一个满头栗色头发的年轻洋人,深邃的轮廓像是用刀斧凿刻出来的,浅碧色的眼睛为他英挺刚硬的脸平添了几分风流倜傥。在美国的时候,言吟不是没有见过比那人更俊美的洋人,也从来不曾脸红,可今天不知怎地,莫名就红了起来。(未完待续推荐票、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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