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繁花 - 第五回 从戎报国 赤胆昭日月 异乡飘零 辛酸予苍天（二）

    暴风雨果如预料的，席卷而来，但谁也想不到，结局是那样惨烈。
    三月十八日清晨，针对北京政府的妥协政策，北京各界代表议定，联合广州的代表团体，在天安门举行“反对八国最后通牒国民大会”，抗议日本帝国主义的军舰入侵大沽口、炮击国民军及八国无理通牒中国的罪行。北京各高校的学生一早就集结到燕京大学，沧阑不凡也在其中，准备一起到天安门参加大会。
    不多时，学生们就到了天安门广场，各界的群众代表都已经到了，有序地列在广场北面。群众正对着临时搭建起来的高台，上面悬挂着孙中山先生的遗像和他撰写的对联——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台前横幅上写着“北京各界坚决反对八国最后通牒示威大会”几个大字，显得肃穆又慷慨激昂。
    不凡看看各界群众，又看看那横幅，激动道：“沧阑，我有预感，这一次我们会成功。”沧阑静默不语，有些担忧地看着熙熙的人群，道：“我心里总觉得不安，会发生什么事情。”然而，他们这样的情绪，很快就被一个人的讲话驱走。
    那讲话之人，是大会的主席、中俄大学的校长徐谦，一站上台，便滔滔说道：“同胞们，你们今天来到这里，我相信你们已经睁开双眼看清，列强之野心，是何等昭彰明了！可恨今日之中国，又是何等积弱离乱！同胞们，是时候了，让我们不分阶层，团结一心，反对帝国主义的侵略，反对军阀的卖国行径！”
    这一番话，听得不凡和沧阑热血沸腾，带头附和道：“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反动军阀！”所有的人也跟着一起喊，震天的喊声汇成一股巨大的力量，涌动在每一个人心底。很快，大会就通过了八项决议，有了最终定案。大家一面高喊着，一面从天安门广场向前，经东长安街、东单牌楼、米市大街、东四牌楼，最后进入铁狮子胡同东口，聚集在北京政府前面广场，朝着政府内不停高喊请愿，喊出大会的最后决议：
    “团结一致，反对八国通牒，驱逐八国公使！废除一切不平等条约！外国军舰撤离大沽口！国民军为反对帝国主义侵略而战！”
    北京政府门口，戒备森严，荷枪实弹的军警如临大敌，端起枪口对准高呼的群众，仿佛随时会开枪。面对森森枪口，徐谦指挥群众停止呼喊，派出代表跟军警卫士长交涉，要求请出段祺瑞出来见面，面对面说清楚。
    那卫士长并不理睬，只一味喝令：“退后退后！你不准上前。还有，你们这群乱党赶紧散去，否则可是自讨苦吃！”此话一出，群情愤慨，不凡怒喊道：“到吉兆胡同的段公馆，不信揪不出段祺瑞！”
    伴随着不凡的话音，尖锐的枪声突然响起，一个个身躯相继倒下。顿时，请愿的人群乱作一团，四处都是惊恐的人东奔西跑。沧阑站在人群中，静立不动，那些年轻胸膛上绽放的血花，仿佛溯回了时光，他看到秀君沾满秀君沾满鲜血的身体，缓缓向后仰。他疯了一般拨开人群，冲向前去，想要在秀君倒下之前，扶住她的身子。不凡就在沧阑身边，忙一把拉住他，吼道：“沧阑，你干什么！不能去，此时过去，只能送死！”
    沧阑如梦初醒，双手紧紧抓着不凡的手臂：“为什么要开枪，对手无寸铁的群众，实在太残忍！”不凡拽着沧阑，顺着人流快速离开：“现在没时间说这个，先离开这里。”
    可是，此时要离开，又岂是易事。军警端枪射击，又有士兵带着大刀冲进人群，见人就砍。混乱的人群中，子弹横飞、刀锋无情，稍不留意，就会中弹中刀倒地。而地上，早已经横七竖八躺了好些尸体，都是血肉模糊，面目难辨。不凡沧阑顺着人群逃窜的方向，小心翼翼躲着子弹和大刀，向东面退去。不远处一个女学生，中弹倒地，匍匐着向前爬行。一个士兵举起大刀，向着女学生猛砍，她挣扎一下，气绝当场。不凡气红了眼，怒喝一声，欲冲上前与那士兵扭打，却被沧阑抓住：“不凡，冷静点！你才告诉过我，要赶快离开这里！”
    过了良久，沧阑和不凡终于安全远离了那个洒满鲜血的地方，但他们还可以听到传来零星的枪声。“可恶！”不凡捶手道，“准备了好几天，就这样被他们破坏，真不甘心！”沧阑无奈道：“有什么办法，他们用了最无耻的手段，用枪来镇压一切。”
    不凡痛苦道：“现在我才知道，有一句诗说得一点也没错，百无一用是书生啊。”沧阑默了片刻，低声道：“说这样话，未免丧气。”不凡摇头道：“不是丧气，只是感到心冷。沧阑，经过这次事件，难道你没有觉得，我们一腔热血，想要报国，却被那些当权者肆意破坏，那种感觉，太痛。”不凡这番话，正好说到沧阑心底，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在来北京读书之前，我曾与表哥提起要入他军中参军，可他反对，非让我去读书。我知道表哥的心思，不入军营，至少可以不必上前线，离战火远一些。”不凡沉吟道，“沧阑，相信你知道，广东革命政府要出兵北伐了。”
    “有所闻，这是一个月前的大新闻。”沧阑望着不凡，不知他说这话的意思。不凡道；“我要投军，参加北伐。往日我可以顺着表哥的意思，让他安心，可今日之事，让我再顾不得他爱护我的心意了。”不等沧阑开口，他又接着道：“我决不能容忍自己再经历一次这样无力的感觉，投军以后，我就可以上前线，真枪真刀跟敌人拼杀，而不是像今天这样，看到军警动枪，只能退走。”
    沧阑道：“不凡，你这话没错，若是能参加北伐军，推翻军阀的统治，当真是件快事。”不凡兴奋道：“太好了，沧阑，既然你赞同我的话，不如跟我一起参加北伐军，我们并肩作战。”沧阑迟疑道：“能行吗？我根本就不会开枪。”不凡笑道：“原来你担心这个，我也不会，不过这很简单，可以学嘛。我表哥的枪法不错，找他教我们不会有问题。”沧阑洒然道：“好，我们就一起去。为了不让今天的事再次重演，我们一起战斗。”(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