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来,路小枫只要有空有时间,就待在家里地下室的一间小仓库里,那仓库其实没放什么东西,就是些照片衣服杂物。她总是拿张小木椅,放在仓库的中央,一坐就是一整天,夜晚昏暗时不开灯,夏天热得昏头时也不开冷气电风扇,甚至有时候她昏厥在仓库里,她也不会戒掉这个奇怪的习惯。
陈昱依这些年快被小枫气死了,却也拿她没办法。那些出游的合照,平时的生活照,用过的牙刷梳子,剩下一半的牙膏洗面乳,好大一箱的咖啡即融茶包与咖啡豆,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棉被,还有两件黑色跟红色的旗袍,红色封面的书,五顏六色的瓶子,黑色电子琴等等。诸如此类的物品,看似普通,却总是像槌子敲击脑袋心脏一样,每分每秒提醒小枫,她跟郑郁的那踩在错误跟罪恶之上的美好爱情与无辜的回忆。
终于有一天,小枫在仓库里哭了。而那一天是昱依告诉她,她确定生病的那一天,然后她跟昱依为此大吵一架,因为小枫坚持不开刀,因为小枫觉得事到如今,她无法再作恶下去,无法面对那些越积越多的罪孽,她若继续活着,就对那些认真努力生活的好人,太不公平了。昱依后来生气吼她说,这世界本来就不公平,所以这根本不是她放弃生命的理由;但小枫更火大,咆啸说她已经受不了了,她害怕得要死也难受得要命,每天想吸毒想到快发疯,身体痛到每次入夜时想着今晚要不要自杀,可是因为对昱依的亏欠,还有阿柱史努基薇琪的期待,她撑着,像神经病一样的撑着。
不过小枫话虽这么说,但最终还是少说了一件事一个人。陈昱依知道,但不想说,因为说了会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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昱依声泪俱下,拿着骨灰罈的手不停颤抖。郑郁无言以对,只能握紧拳头。接着,慢长的怒视转为一声长叹。
「有一年过年,小枫问我还有没有看见那个孩子,我说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偶尔还是会看到。她又问我,我还怕不怕,我回答她也许还有那么一点……小枫微笑说,她以后会尽量早点回家,甚、甚至还有一次双子座流星雨,她告诉我她跑去高山上看着满天流星许愿,希望那个孩子不要恨她妈妈,她妈妈是好人,要、要报仇就找她……」
郑郁听不懂,却见昱依越哭越悲痛。
「郑郁,小、小枫从来都不爱我,至少绝不是爱你的那一种,小枫对我的依赖跟内疚远远超越爱情……呵,郑郁,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当年可是被雷斌招来了四个男人强暴一整晚,后来还怀孕了,很倒楣对不对。」
看昱依轻松诉说,郑郁紧皱眉头难以置信。
「就在你原本应该要跟小枫完全表明心意的那一天。郑郁,那时的景色一定很漂亮又浪漫吧,看着满山艳红绚烂的枫叶,身旁又有深情美丽的爱人在,一定是幸福到无以復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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