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绿幕前吊着钢索的男人撂倒后,特写镜头带到丹野蕾不安地望了眼腕上追踪器的眼神,然后是身后传来的上膛声。回头。她停在转换后的瞪视,平举手臂,手里紧握的锋利刀尖抵着身后的支援角色。
卡,提示声响起。
紧绷的脸色终于得以放松下来,丹野蕾松开双唇喘出声来。她扶着腰(原因不必多说)走回专属的折叠椅休息,麦氏赶紧上前来递瓶装水给她,一支蓝笔还夹在他的右耳边上。这画面让丹野蕾再次想起了另一个金发女人,话说那人是不是很久没在片场抽过放风菸了?
「你要聊聊这个吗?」
妆发重新补过后,她以为男人会放过她的这个片刻。而事实证明麦氏作为闺密级的经纪人一点也不马虎,那双笑弯的桃花眼可早已掳获片场年轻女工作人员们的芳心。
麦氏用捲起的流程纸戳了下红发演员的腰侧,丹野蕾也毫无悬念地瞬间挺直了身作为回应。
「……我不晓得你在说什么。」
这是丹野蕾演员生涯中最无专业可言的谎言了。她看着男人露出窃笑,忍不住还是白了他一眼,而后又挑眉反问道:「你什么时候会吃酪梨三明治了?还以为你不吃加工过的水果呢。」
在他们眼前的桌上放着的是打开的塑胶盒,来自一间轻食早午餐店的,里头躺着两份漂亮的酪梨三明治。显然这不是从片场的点心吧拿来的。
「首先,我的确喝苹果汁,所以也不是完全不吃啦。其次,这是你cp的经纪人送过来的,四捨五入应该算是小曼的心意。」
麦氏将其中一份三明治连着包装纸一起抓过来,递到自家影后眼前,一边替她插下草莓果昔的吸管。食物的香气让丹野蕾这才意识过来自己有多饿,特别是离开乐于曼家后她什么也没吃。
「……看来你跟她很熟了。」
听见男人如此亲切地喊着金发演员的小名,丹野蕾眉头一皱,妥妥地体现了某种说不清的不满情绪。
「哎呦,第一次看我们家蕾蕾吃醋。」
看着自家影后冷冷地盯着他手上的三明治,麦氏露出了欣慰的烦人微笑,不忘补充:「你们俩现在可像那什么来着,爱情鸟侣?」
「闭嘴。」
丹野蕾看上去不太高兴地推了男人一下,事实上却没有多少使力。她的唇角无所自觉地略略上扬了些,目光飘向了不远处的导演椅,眼镜略微下滑的卢导正在和金发演员讨论手中的剧本。从两人的肢体动作看来,他们对一些想法讨论得正起劲。
乐于曼的一手撑在额际上,对着导演正用笔尖指着的一个段落思考着什么似。在灯光师的呦喊声中,测试灯光斜映在女人的侧身边缘,一头淡金捲发慵懒地顺着她优美的肩部线条散了下来,那双认真的眼眸时而瞇起。这景象让丹野蕾不自禁盯得有些入迷了
一个眨眼间,金发影后的视线对上了丹野蕾的。十足不经意,但乐于曼对她露出了柔和的微笑。不晓得该如何是好的丹野蕾倒马上移开了双眼,假装自己还在与麦氏对话。
「......帮我订一些无麩质蛋糕和奶油派。」
在男人逐渐嘴角失守的表情中,丹野蕾佯装镇定,一本正经的语调就像只是在策画什么公关回礼罢了。她咳了声,慢慢捏开手中的三明治包装,又道:「噢,订你上次选的那间吧,有洒杏仁粒在上头的巧克力蛋糕。那很好吃,而且分量刚好。」
事实上,吃过那间健康甜点店的杏仁粒浓巧克力蛋糕应该是丹野蕾这辈子最接近升天的体验。她不想承认任何可能已经在男人脑海中浮现的,甜腻的词汇来形容她们现在你来我往的相处。不过,仅仅是为了礼节的这个藉口又过于薄弱。
浓眉半挑,在麦氏催促的眼神下,心不甘情不愿的丹野蕾终于在轻吼了声后补充道:「对,送去给乐于曼的团队。满意了吗?」
「天啊,可惜了。」
顿时间桃花朵朵开,男经纪人调侃的笑容简直不能再更明显了。只见他摇摇头,望着自家演员略微脸红地咬下三明治,儘管不想泼她冷水,还是补充道:「再好吃我还是得换成奶油派,或者水果蛋糕。放心,都有品质保证,我会处理好这件事。」
「为什么不用巧克力的?」
丹野蕾吞下了这一口铺了满满酪梨酱的三明治后,才蹙起柳眉开口询问。
「因为我对杏仁过敏。」
她的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而丹野蕾定格住了,任凭乐于曼调皮地自左肩后偏头看向她的侧顏,并对麦氏打了招呼。
在她还来不及反应之前,金发女人悠悠地抬指抹掉丹野蕾唇角的酪梨酱,递到唇瓣前快速地舔掉。乐于曼而后将手揹到身后,走到能正视她的距离,笑道:「但我很感谢你的心意,真的。或许我可以抓住圣诞季的尾巴试试水果蛋糕,听起来很棒。」
天啊,这女人刚刚是舔了手指吗?丹野蕾完全地失去了表情控制,在害臊与惊愕的情绪中下意识退后了一步,差些撞到身后仓促走过的製片助理。乐于曼及时用手掌将她又护了过来(是第几次了?)这太辣了,她不行——丹野蕾有点想把这金发演员拽去某个只有她们俩的地方亲热。但这不实际,加上片场到处都是人就是了。
「……就只是,还个人情。」
丹野蕾努力地编出话来,凑巧和卢导对上眼,确认过准备好的眼神后,她将吃了一半的酪梨三明治又塞到乐于曼的手中。
「我今天的行程有点紧,回见。」
啊,或许她们可以试试更衣间。
发现自己有些专注不了的红发影后,在硬着头皮回到绿幕前等待补妆发的空档,完全不敢再让目光扫回她方才离开的地方。
这应该算得上是事业危机了——
该死,她着迷于自己的同事。
*
「蕾,你还能自己卸妆吗?」
一直到了凌晨,丹野蕾才结束了拍戏、杂志封面拍摄、出席首映后再回来补一些镜头这样的三点式跑场,让她疲惫不堪。她回到了片场中的私人拖车,完全不想正视男人给她设的睡眠时间倒数。
麦氏的眼睛也红了一圈,即使他们之前就有预备这礼拜的几天会异常忙碌,实际经歷又是另一回事。
更别提丹野蕾昨晚也是用尽了体力。
「……我可以直接带妆到早上吗?」
望着那舒适的、铺了她带过来的毛毯与枕头的床铺,丹野蕾的声音中透着一种更贴近于直述句的绝望。
「化妆师会杀了你……行,看你这么要死不活的。你去躺好吧,我帮你卸妆。」
作为经纪人aka顶尖保姆的麦氏,轻叹了一口后还是拎过一盒卸妆棉放到她的枕边,一边喃喃道:「你跟她还真是像得吓人,就连工作模式也是。」
「嗯?」
草草换上了睡裙的丹野蕾正在给倒数鐘减一个小时作为晨浴的缓衝,幸好她的拖车有着良好的保安措施,她可不想这副模样被任何可能洩露出去的媒体或工作人员见到。
呃,还有那金发演员。虽然她在说了「回见」以后就没有在今天剩下的时间见过乐于曼了。
「她现在应该还在录音室,」
麦氏走到浴室洗乾净双手,只剩声音传了过来,还有水流声。
「我记得她今天有一档深夜广播採访要录。」
男人的话是不是有意洩露的,这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当麦氏走出浴室时,自家红发影后已经坐起身,紧张兮兮地用手机查询着什么。这场景让他不禁笑了笑,故意问道:「看来你是有力气自己卸妆的吧?」
丹野蕾怔了一下,最后洩气地撇过头。
「……你快回去休息吧。」
而在麦氏耸耸肩,抓起外套披在手臂上时,他还不忘回头附带一句:「别听太晚哦。」
「我才——」
「晚安,小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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