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香楼外,尚元街上人来人往。
狄英坐在二楼窗边,一口蛤蜊一口酒,看见有美男经过,还会吹下口哨。
“畅快!”狄英此时幸福得想流泪。
天知道她刚过完十六岁生辰就被母亲叫去陪同巡边有多么委屈。
那边风沙大,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就算了,夏天本就炎热,母亲却不准她在帐篷里歇凉,必定要她和底下士兵一同操练,或者,跟着她骑着马,一同巡视边线。
狄英不敢在母亲面前抱怨,只能忍着。
母亲看出她的不情愿,只是对她说:“你以后就懂了。”
我需要懂什么?狄英咆哮,我又不想当什么定西大将军!寿王世子,只需要懂得如何讨好皇上就行了,这泼天的富贵,需要用不作为来维持,我还需要乱做什么?
“是,母亲。”双面人狄英如是回答。
日思夜想的生活终于又重回怀抱了,咽下最后一口酒,狄英招呼小二过来结账,扔给她一枚银子。
小二笑道:“世子爷真大方,在下谢过了。”
狄英摆摆手,小二便开始收拾桌面。
有客人惊呼道:“小二!小二!有人跳楼了!那个人从窗子那跳下去了!”
小二已见怪不怪了:“害,吓着您了,别怕!那是世子爷,她就爱翻窗走!”
狄英漫步街上,并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给今天初次到店的客人造成了阴影。看见路口有一家新开的首饰店,便走了进去,想给衍清买一个。
进门后,却发现衍清也在此地,且已等候多时的样子。
“衍清,你怎么在这儿?”她惊讶道。
衍清挽着她的臂膀,笑着回答:“下人说世子爷出门用饭,我便猜是去妙香楼吃蛤蜊生。又猜测世子爷吃完必定到处逛逛,这边难得有新店开张,世子爷发现了必然也要进去瞧瞧。因此我在府里用过饭,便来此处碰碰运气,没想到运气真好。”
狄英宠溺地刮刮他的鼻子:“你真了解我。想我了?那今天多陪陪你。”
既然人在这,狄英便让衍清自己挑首饰,看中什么买什么,衍清却非要她来挑。
无奈,狄英便挑选起来,这个摸摸,那个碰碰。
衍清痴痴地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想起自己与狄英初见的那天。
那年他十六岁,家里人正在为他寻觅良人。
衍清不开心,他并不想早早婚配,婚后男子便失了许多自由,得整日呆在宅子里围着夫人和孩子打转。可是他也怕蹉跎岁月,后面人老珠黄,错失了好姻缘。
他气闷,便瞒着家里人,晚上跑出去,在河边打水花玩儿。
河边静悄悄的,只偶尔传来“呱、呱”的声音。
玩了一会后,衍清便有些害怕了。
虽说盛京城内治安良好,可男子大晚上孤身一人在外面还是不安全,于是衍清决定快快回去。
经过一棵大树,衍清在心里伤感,要是男子的青春也如树龄一般长久就好了。
此时树上却砸下一个人,正正好把衍清扑倒在地。
“啊啊啊哪来的登徒子!救命!”
“对不住!对不住!公子勿喊,若被人撞见有损你的清誉。”
一只白净的手轻轻捂住了衍清的嘴。
衍清的心神也定了下来,此人衣着华贵,斯文有礼,并非穷凶极恶之徒。
安慰着自己,他想看看这人的模样,不期然撞入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后来的情况已不记得了,只记得狄英一路把他送回了家,而他始终身处云雾之中。
回家后他便倒床不起。夜里寒凉,他冲动出门,伤了风。
他被烧得模模糊糊的时候,残存的神智在想,不知道风寒有没有找上她。
病好后,他到母亲跟前,支支吾吾。
母亲很欢喜,派姐姐出门为他打听。
后面姐姐一脸惊悚地回来。
他才知道那是寿王府的世子,贵不可言,不是他家这种小门小户能攀得上的。
他哭闹起来:“把我送去寿王府做奴才!哪怕给她做个通房我也愿意!”
他母亲恨铁不成钢:“正夫不做你去做通房?咱们也是好人家,配别人家的女儿又不是不行,你不要自轻自贱!”
他只停了一瞬,“我就要她!我只要她!”
母亲把他关在房里,勒令他闭门思过。
他坐在窗边,不停地回想他们相处的过程,她的手盖在唇上的触感,她微笑时嘴角的弧度,她转身离去时飞扬的脚步……
他叹气,只怕自己要因相思病而死。
却听见围墙那里有人叫他,“衍公子……”
这声音他已在脑海里重复百遍,立刻推开了窗。
一个脑袋露出墙面,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后来他就坐着红轿,从寿王府的侧门进了。
这个结果已是顶好,母亲和姐姐都满意极了,虽然不是正夫,但也有聘书在手,不是那没名没分的。
母亲握着他的手叮嘱道:“好好服侍世子爷,不求你荣华富贵,只要你在王府不受折辱,日子过得舒心就行了。”
他笑着落泪:“我相信世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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