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正是从这个保存下来的左手腕皮肤上,我们看到了文身的痕迹。
是了,应该不错,这个人就是那个被火箭弹砸死的人的同行人。我指了指尸体的手腕,说道,这事儿就更蹊跷了。他为什么要埋一个意外死亡的人,他又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被烧死?我看,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很可能不是意外死亡。
殡仪馆的同志来了。陈诗羽拿着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用笔指了指刚刚停在消防车后的运尸车,说道。
好,赶紧运走尸体,我们要立即开展尸体解剖工作。我说。
好的。陈诗羽点点头,说,另外,侦查这边,结果也反馈回来了。
身份查清楚了?我问道。
基本查清楚了,等待死者家属来采血进行dna验证。陈诗羽说,这两个人,花衬衫叫钟强,花臂叫钟大发,是同村的堂兄弟。他们是我们的临省南和省人,一年前,两个人结伴来青乡打工。但具体做什么,他们的亲戚朋友搞不清楚。只知道他们跟了一个挺有本事的老大,跟着老大挣了不少钱。
我见陈诗羽停了下来,于是问道:就这么多?
陈诗羽点点头,说:其他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所有的侦查资源都用上了,并没有这两个人的踪迹。他们老家的人,也什么情况都不掌握。现在两个人的父母都在往青乡赶,是我们要求他们来采血的。不过通过和他们的交流,感觉他们对孩子的死并没有什么痛心疾首的反应,更多的还是关注政府会不会因为这种意外事件,给他们赔钱。
肯定是要赔一大笔的,他们如愿以偿了。我叹了口气,挥手让韩亮发动汽车,赶往青乡市殡仪馆。
3
烧焦的尸体被放在解剖台上,除了左手略显僵直以外,其他三个肢体都已经被烧弯曲了,呈现出近似斗拳状(1)的姿势。
我们穿好解剖装备,走到尸体的旁边,从上到下进行了一遍检验,发现尸体全身的衣物都已经消失殆尽。但是从还没有完全炭化的外生殖器可以判断,这是一具男性尸体。
除了尸体的左手,其他部位的皮肤都已经烧毁,露出的肌肉纤维也因为高温的作用,而变得坚硬,一缕一缕规则排列的坚硬肌纤维,就像是被梳紧的发束一样遍布尸体的全身。
我用手术刀试了试肌纤维的硬度,几乎是难以切断,于是改用剪刀,将尸体胸口处的肌肉逐层分离开来。
高温的作用,越往体内,效果越小,所以分离到肋骨的时候,我们发现肋骨似乎保存良好。
先取一截肋软骨,送dna实验室。我说。
因为高温的作用,尸体内部的血液都高度浓缩,甚至成为干渣状,提取起来不容易,还不如提取肋软骨检验,更是能保证dna的准确性。
哎呀,最怕闻见这样的味道,又是几个月不用吃烤肉了。大宝皱了皱眉头,熟练地用手术刀切开尸体的胸锁关节,又用咬骨钳剪开第一肋骨。
等会等会。我制止了大宝的动作,用手术刀和止血钳分离开一半烧焦、另一半烧熟的胸锁乳突肌。
你看,这是不是出血?我用止血钳指着肌肉上一块暗红色的斑块,说道。
可惜没有颈部肌肉了,没法印证这是不是损伤。大宝用手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不过按照经验来看,还真像是损伤出血。
我点了点头,放轻了动作,用掏舌头的方法,整体提取出尸体的喉部组织。
舌根部没有烟灰炭末,喉头没有烟灰炭末。我一边说,一边剪开尸体的气管和食管,说,气管和食管内没有烟灰炭末,没有热呼吸道综合征。好吧,没的说了,这是死后焚尸,极有可能是一起命案。
大宝凑过来看了看,说:这事儿,不会是巧合了吧。
我想了想,继续分离出死者的甲状软骨和舌骨,虽然周围的软组织都已经高温变性,但还是能将两根骨头从容易骨折的地方分离了出来。
舌骨大角骨折,甲状软骨上角骨折。我说,骨折附近软组织可以看出出血痕迹,说明死者应该是被掐扼颈部致机械性窒息而死的。
对,颈部肌肉没有索沟(2),所以肯定不会是勒死或者缢死。大宝补充道。
扼死不能自己完成,说明这就是一起命案了。我说。
我有点听不懂了。程子砚在一旁负责拍照,问道,既然确定了死后焚尸,那不就已经可以确定是命案了?
万一是死者上吊自杀,有人怕某些事情暴露,烧毁现场呢?我微笑着看着程子砚,说,就像是那具被莫名其妙地埋葬的尸体,不也确定了是一起意外事件,而不是他杀吗?
是啊。程子砚恍然大悟,说,看来死亡方式的推断,还真是不能想当然。
是啊。我说,死亡方式的推断,一定要建立在死亡原因、现场状况等综合情况的基础之上,而不能简简单单地根据一种现象而推断。就比如我们以前说过的,自杀碎尸的事儿。
这两个人,是跟着那个什么老大干活的。掐脖子这活儿,可没想象中那么简单。大宝说,说不定就是这个老大的武力值爆表,给他杀了。不然,镇子里的人都不认识他,他一个打工仔又没钱又没色的,谁杀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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