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2022-07-16
明天开始是老韩的番外,会写到一些老韩之前的“打工”。
番外三 生日蛋糕 1
对方的拳出的很重。
即使人已经走了十分钟了,韩沙的侧脸依旧火辣辣的,嘴里有一股铁锈味,他现在不想去思考那地方一会儿会不会肿起来,只是沉默地在路灯下掏出口袋里的烟,点上了一根。
就和做生意一样,钱挣得多了,麻烦就会找上门,躲都躲不掉。
韩沙吸了一口烟,毫不意外地发现过滤嘴上有一圈他自己的牙龈血——不幸中的万幸,出血量看起来还没有到需要去医院的地步。
不远处的 29 号还亮着灯,一天的营业刚刚结束,还有一些堂食的客人没有走,这意味着自己也不应该太快回去,免得这副样子给人拍下来,到时候万一上了网,又生出一些没必要的枝节,说不好还要影响生意。
过去他惹的事儿很多,韩沙想,在黄粱一梦上了这么久的班,到现在只找上门来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仇家,实属是一种幸运了。
虽然他也没想到对方会记这么久的仇。
在尼古丁的刺激下,韩沙的思绪慢慢飘回了七年前,那时他还在九江路的一家夜店上班,工作时间和黄粱一梦正好相反,每天都是赶着夜色出门,然后在日出时回到女儿身边——带着满身的烟酒还有香水味。
最早找这份工作,高薪当然是主要原因,而如果说还有别的什么,那就是韩沙希望,至少在白天韩婉清醒的时候,他可以有多一点时间陪伴女儿,不至于再像之前一样,每天回家,他虚弱的女儿已经在漫长的等待里沉沉睡着了。
可以说,从一开始,韩沙就知道这不会是份干净的工作。
他是个生意人,早就清楚高薪的代价是风险,然而,他需要钱,因为钱是女儿的命,所以为了钱,冒险总是必不可少。
这样的冒险,他不能躲,他也躲不掉。
在夜店上班的第二个月,有个女人给他塞了五百的小费,紧跟着在后门的小巷里,韩沙在路灯下看清对方的脸。
那并不是个很年轻的女人,浓妆遮盖了脸上一些细微的皱纹,从上到下穿着名牌,背着名牌,韩沙特意看了,她的右手无名指是空的。
就和酒单上的酒一样,这个地方的一切都是有价的,女人和韩沙都心知肚明,但好在,他们也都知道那条红线在哪里,于是在一个吻之后,女人气喘吁吁地再开口,她问的是明天你有没有空,我们一起吃个午饭怎么样。
就算不发生点什么,多认识一个人,往往也意味着多一条财路。
韩沙心里有一杆秤,女人的邀约听起来非常划算,他没什么犹豫就点了头。
后头会发生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
几次见面之后,韩沙已经知道她是某家银行的高管,离婚,有个儿子在国外读书,住在渝江有名的富人小区,并不在乎他们吃的每顿饭的饭钱——这已经足够了。
女儿的针每隔两周就要打一次,韩沙的时间有限,所以,他得把握住所有送到面前的机会,即使做法不怎么光彩。
好在,女人也从来不问他究竟把钱花去了哪里,整整三个月,女人曾经在他的床边放下了很多礼物,从手表到手机,但这些崭新的东西无一例外都被韩沙卖了,从来不会再出现在他身上。
长此以往,韩沙觉得自己的神经在慢慢松懈下来。
谈感情毕竟不是做生意,很多时候,即便是他也很难控制住自己完全趋利避害地做决定。
明明在白一鸣的事情之后,韩沙已经下定决心要将自己的女儿藏好,永远不会再让她因为自己受到一点伤害。
然而,在一次又一次变卖礼物之后,韩沙内心还是不可避免升腾起一种冲动,想要告诉对方自己是有女儿的,甚至,偶尔看着女人睡着时温和的脸,他还有种莫名的奢望,觉得对方可能会愿意和他一起养女儿。
孤阴不长,独阳不生。
在又一次将女人的礼物换成钱之后,韩沙看着联系人里头女人的名字,内心忽然静了下来,他想起师父和他说过,大盈若冲,其用不穷。
从道家的思路来看,很多时候,冲动也不一定是坏事。
他找到女人,想邀请她和自己一起去看看女儿,谁想,女人安静了一会儿,却忽然在他怀里痛哭了起来。
一直以来韩沙都以为自己是揣着秘密的那个人,而这一天,韩沙终于意识到怀揣秘密的不止他一个。
原来他的枕边人只是在他面前空着右手而已。
“老韩!你摸鱼时间也太长了吧!人都走光了还不回来算账。”
忽然间,韩沙的思绪叫不远处的声音给拉了回来,一抬眼,白央已经到了五米开外,然后在看清他脸的瞬间,这人又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过来。
“我操,哪个王八蛋打你了?要不要报警啊?”
从老板对待伤口的态度不难看出他前半辈子一直活在温室里,韩沙忍不住叹了口气,把抽到烟屁股的烟头给掐了。
“这说来话长。”
韩沙尝试着摸了一下脸,觉得被打的那半边已经肿了起来,以他过去的经验来看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但是,却很麻烦。
因为按道理,明天店休,他应该要去医院给女儿做生日前的“预热”的。
一想到女儿失望的脸,韩沙的心情不可避免地开始变差,他实在不想在这个关头跟他的傻白甜老板多解释什么,一言不发地要回店里,却又毫不意外地被人抓住了胳膊。
白央不依不饶地盯着他:“你这张脸也是我生意的一部分,即使我现在不问,后天你收银的时候,也一定会有别人帮我问。”
这倒是一句实话。
韩沙想了想,冷冷道:“就说是摔的,我脸上没有写被人打了几个字。”
他还想走,但这时雷虹也出来了,作为一个退役警察,她当然不怎么好糊弄。
“老板,原料还多,放到明天可能会坏,小宋让我来问问你今晚要不要做掉。”
雷虹说着目光一转,视线落在韩沙脸上:“对方打得还挺用力啊。”
“……”
韩沙有点头疼,在要废更多嘴皮子说谎的时候,说实话反倒成了一个轻松的选项,他捏着鼻梁:“碰到了一个熟人。”
白央没好气道:“我姐说你以前的麻烦事儿不少,你总得让我心里有个底,这样万一之后我的店受牵连,我至少还知道把你推出去背锅的时候该用什么措辞。”
韩沙几乎要给他逗笑:“最简单的方法是直接把我开除,老板,不过如果你非要听的话,我也可以告诉你,只是情感纠纷而已。”
“情感纠纷?”雷虹扬起眉,“你这么高,但这角度可不是从下方打的,女人的力气也没有这么大,所以,是你睡了人家老婆?”
“……真不愧是干过警察的。”
韩沙笑了笑,觉得这已经是对那段愚蠢过去最好的解释了,他轻描淡写道:“算是吧,我只是需要钱而已,不过,没想到这么久了对方还对我这么耿耿于怀……也不怕我报警。”
他这辈子给人骂过不少次骗子,但只有这次韩沙觉得自己有点冤。
好在,就像是失败的生意,这件事也给了他足够的教训,比如说——
为女儿搞钱就好好搞钱,里头最好不要夹杂他的个人情感还有奢望进去。
疼痛还在加剧,不出意外,明天这一块会变紫。
事已至此,韩沙想了想,忽然觉得白央送上门的软心肠他不利用一下有点吃亏,说道:“老板,明天店休,我能不能拜托你件事?”
番外三 生日蛋糕 2
白央走进病房,一眼就看到在窗户边放着一个古怪的架子,是用医院里的点滴架改造的,上头拴着一面镜子。
“你是?”
病房里的老人没见过白央,也或许是多日没见过访客了,她下意识问道:“您是不是走错病房了?”
“是白叔叔吗?”
相较之下,反倒是病床上的女孩一眼就认出了他,惊喜地睁大眼,坐直身子。
在之前和爸爸视频的时候,韩婉曾经不止一次地见过白央,却没想到,今天居然等来了本人。
“是,就是我,你爸爸今天有事来不了,让我来陪陪你。”
白央小心翼翼地走进病房,这么长时间下来,这儿已经变成了韩婉的另一个家,也因此,原本冷清的病房里还放着一些玩偶和多肉植物,有一些生活气息。
小女孩儿今天的状态还不错,甚至没有上呼吸机,手边还放着刚刚写完的寒假作业。
“打扰了阿姨,店里有些事情,老韩实在脱不开身,只能让我过来了。”
想到多年前自己亲爹干的好事,白央面对常年陪床的韩母心里总归不是滋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老韩现在在我那儿工作,不过我的身份他应该和你说过……之前发生的事情,我先跟您说声抱歉。”
“……”
韩母也没想到第一回 见白央会是这么突然,甚至韩沙都没有提前和他打招呼。
她苦笑了一下:“他也没跟我说就让你过来了,应该是想要我自己做判断吧,之前的事,韩沙受累最多,如果他都不在意,我也实在没什么好计较的。”
当着韩婉的面,有些事自然没法深聊,见小姑娘因为久违的客人兴奋不已,韩母当即将床边的座位让了出来,笑道:“韩沙能让你来,意味着他很信得过你,小婉平时生人见得少,你陪陪她……有什么事情,你就按墙上的那个护士铃。”
说完,韩母去了护士站,而人一走,白央立刻神秘兮兮地举起手里的蛋糕盒:“这次的蛋糕可是你爸给你点的,你猜是什么!”
出乎意料的,韩婉这回却没有立刻回答,她竖起耳朵,听见韩母的脚步声远去,小姑娘分秒中好似换了个人,焦急道:“白叔叔,我爸不能来是不是碰到什么事儿了!”
“?”
白央心里咯噔一下,却想这小丫头真不愧是韩沙的女儿。
这抹一把脸就能变一张脸的本事,如果不是遗传真的很难解释。
韩婉笃定道:“我爸说要陪我绝对不会临时不来的……以前,只要他没来,一定是碰到有人找他麻烦了,我知道。”
见白央不说话,小丫头显然也清楚他是知道答案的,立刻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像是只病弱的小动物一样睁大眼睛:“白叔叔,你就看在我是个病人的份儿上告诉我吧,而且,我马上还要过生日了。”
说完,还不忘咳嗽了两声。
“…………”
所以说这见鬼的遗传基因。
白央没想到相比于她爸,这小家伙竟然还是个卖惨装乖一体机,而他这种颜狗显然会被一些小女孩儿猫咪一样的大眼睛拿捏住。
老韩……对不住,你女儿确实是有点东西。
半晌,白央无奈地败下阵来:“好吧,你爸是碰到了一些麻烦,他被人打了,脸上青了好大一块儿,没个一两天消不了,所以不敢来见你。”
“我就知道!”
小丫头的脸色又凶狠起来,骂起人来脆生生的:“哈麻批,他上次明明答应我都要告诉我的!结果还是瞒我!这回又是哪个龟儿子打他!”
“等等……你在你爸面前也这么骂人吗?”
白央这时终于后知后觉,这小丫头跟自己之前在视频里看到的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完全没有关系。
那个在韩沙面前一脸乖巧的小姑娘到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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