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回家,好好睡一觉,明日上午再去拜会琴娘子问话——”
武垣看着横在地上的尸体:“总有意外先来。”
说到睡觉,崔芄后知后觉,不但眼皮酸涩,小腿也酸累不适:“是有些累了。”
“你先回去休息,”武垣拉着他往外走,“其它的睡醒再说。”
崔芄犹豫:“可是坊门——”
难道也要像上次那样偷偷摸摸,武垣今夜也安排了巡夜的人?可现场这么多人,平康坊本又热闹,人多眼杂的,被看到了不好。
“想什么呢?不记得自己熬了多久了?”武垣示意他抬头看看天色,“我送你走到坊门,大概晨鼓就该敲了。”
崔芄:……
平康坊的热闹本就是在晚上,还不是傍晚,得夜越深,热闹越大,品仙阁的‘节目单’时间都很晚,拍卖大场更是高|潮,早不少,何况他们还进行了问话跟踪试探发现命案并现场调查……一系列的事,尤其命案调查,注意力高度集中时,总会忘了其它,其实每一样线索获得都需要时间,现在却不能算是晚上,凌晨,启明星都亮了。
也好,晨鼓敲,坊门开,大街上可自由行走,走回家晨鼓正好停了,正好方便睡觉,不会被吵醒。
“那御……”
崔芄感觉人多眼杂,不太好直接说,拉过武垣的手,在他掌心写下个‘刀’字。
“人早走了,他身边的防卫力量极特殊,最好不要打草惊蛇,你今次注定见不到他,”武垣眸色静极,深极,“不必担心,我会让你见到他。”
崔芄:“好。”
武垣手搭在他肩上,捏了下他后颈:“那起子乱七八糟的威胁也别害怕,若有人敢冲你下手,我自有一百种法子让他们寝食难安。”
崔芄已经看到了坊门:“你不用送我了,忙这边的事吧。”
“也好,”武垣想了想,伸手召了一个手下过来,让他送崔芄回去,“屠长蛮去问梁栋口供了,对方估计不会配合,我去看看。”
崔芄:“嗯。”
屠长蛮还真遇到了点小麻烦,问话卢瀚还好,这个人虽然有点避重就轻,滑溜的很,好在会配合,问什么多少说点,梁栋就不一样了,人家是吏部尚书,屠长蛮连个正经官职都没有,不算上不了台面,人嫌腕太小,爱搭不理。
他这正愁怎么办呢,就瞧见十三郎回来了,赶紧过去把话一说,接下来的活十三郎自己来,自己干别的去——那条什么蝰蛇,他还没追上呢!
武垣便坐到了梁栋对面。
梁栋在朝堂上都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品仙阁更是贵宾,就算想知道什么,想看什么热闹,也不必同人挤,随随便便就能安置个桌子,配上炭盆茶水。
其人身量中等,四十多岁,蓄了须,眉目端肃,面相上给人的感觉是不苟言笑,不太好接近,说不上一眼看上去像好人还是坏人。
武垣伸手端茶,呷了一口:“我听说,得知王华死讯,梁大人说了两个字:晦气。”
梁栋:“没控制住,十三郎见笑。”
武垣:“梁大人一向持重,人前少有失态。”
梁栋:“十三郎谬赞,只不过君子慎独,对自己言行有所要求而已。”
“远的不提,只道今年,吏部推选的户部转运郎私扣赈灾粮款两成,推选的兵部文吏家财之丰到,可以到品仙阁拍卖新锐画作,推选的地方官至少三成有贪腐行为——”
武垣直直盯着梁栋:“这便是梁大人说的,对自己言行有所要求?”
“水至清则无鱼,”梁栋眉目安静地看向武垣,似乎有些意外他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很多时候,一个位置上的人合不合适,比会不会更重要,十三郎不觉得么?”
第60章 可是在等十三郎
梁栋眉目肃然, 非但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任何不对,还觉得这样的认知很高级,是智者之智, 同时意外武垣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可能在他心里, 武垣也是个聪明人,就算不志同道合,起码理解他的选择和作为。
甚至他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理当如此,我很自豪,你该夸我的骄傲。
武垣见过很多这样的人。
官员负责政令通达, 落地实施, 官位越高, 位置越重要, 做官的人便也更重要, 的确人性复杂,不能要求人人为圣人,可打着‘水至清则无鱼’,‘合不合适比会不会更重要’旗号谋私, 在一群无能之士里推广加强这样的概念,迅速聚集起团伙一起腐败,就有点不要脸了。
说的多了, 把别人说服,也说服了自己,慢慢就真信了这一套,认为实力不重要, 粉饰太平让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才重要, 认为举世皆浊, 何必装样子唯我独清,人就是有欲望的,根本就不存在无私之人,慢慢的,越来越偏执,越来越坚信,还认为自己做的对,别人不信是因为还没有长大,还未经历世间的毒打,还未成熟。
跟这种人说不通。
武垣也不是过来说教,求同存异的,便直接问:“王华死时,你在何处?”
梁栋顿了下,笑了:“十三郎这话问的我有些不知怎么答。”
武垣:“哦?”
“我都不知道王华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说当时我在何处?”梁栋面色略有深意,一副‘别随便下套我是谁都能看出来’的了然,“不过今晚场合不一样,很多人情人脉需要联络走动,我来此处并非吃喝玩乐,乃是有正事要忙,十三郎应该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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