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氏一系里,真正势力大的,决定一族之事,掌控人脉往来,倍受太后器重,甚至可以和太后谈条件的是谁,圣上不是最清楚?”
这个倒是,中宗帝笑了一下,有些自得:“武三思。”
太后的侄子,武垣的大伯父。
如今,已经算是他的人。
李骞一脸‘这不得了’的放松:“连她的娘家人都不帮着她,帮着圣上您,可见世间并不是所有人都眼瞎,这天下,将永归李氏!”
中宗帝甚慰,也觉得这一次小小交锋,算不得什么大事,太过看重反而是给别人脸了。
“你说的对,没必要太放在心上,但也不可不管——你亲自过去看着,一旦有什么意外——”
“我自会去武家求助。”
李骞不要太懂,案子虽小,却是上面人在掰手腕,品仙阁与韦家的关系,他不信武十三郎那八百个心眼子查不到,可查到了又如何,韦家是圣人的岳家,同圣人关系好,韦家和武三思关系也好啊,别人治不了你武十三郎,你大伯还治不了你?
翌日上午,大理寺开堂审案。
阴了几天的天气终于迎来晴空,阳光普照,铄金灿烂,虽然冬日的太阳太远,照到身上并不怎么暖和,可心中的阔朗温暖感,却是阴天时不可能有的。
崔芄披着灰鼠皮披风,手里抱着暖炉,站在外面围观的人群之中,看着这次升堂公审。
主审官是一位姓王的推官,听闻是最近天冷,上头几位大人生病了,他又刚刚好是冉冉升起的星星,过完年就有望升迁成少卿,做堂主审也不算不合规矩。
叫上堂的嫌疑人也都在意料之中,比如琴娘子,卢瀚,梁栋,此前都认识,也都见过面。
倒是围观人群里,除了寻常百姓,还有些不太一样的人,比如在对面茶楼包场的人,财大气粗,一眼看过去印象也是两个字,有钱,穿的富贵,下巴抬起的角度高贵,连肚子都比寻常人有料,鼓的那叫一个圆润。
还大敞着门窗,不怕别人知道。
崔芄没见过这个人,但从百姓的窃窃私语里知道了,人家姓韦,是尊贵的外戚,当朝皇后的娘家。
路边还有一个马车,看上去很低调,颜色也不张扬,实则从木头到雕刻到拉车的那匹马,光是有钱都是弄不到的,还得有势。
马车停的安静,车里没人下来,只偶尔,会看到一只手撩开车帘,冲着这边。
看不到里面人的脸,仅仅一个绷的严肃的下巴,一点点侧脸轮廓,就能让人感受到那股不一样的气势,莫名有种威慑感。
这个角度……莫名觉得有点眼熟。
以前见过面?
崔芄沉吟,可他在长安并没什么熟人。
惊堂木一拍,里面开始审案。
冗长公告流程后,王推官开始问厉正初的案子,第一个问的是琴娘子:“有人口供证词,说你与厉正初有情,可是如此?”
琴娘子先是端端正正行了个礼,才微笑道:“大人可莫要信了这市井间瞎传的流言,我们这种人,也是要名声的。”
王推官看了看手上供纸:“多年前你就曾接近过厉正初,行引诱之事——这也不是真的?”
“那时我才多大,还不懂事,知道什么是情,不过是接了教坊司任务,到几个宴上拂琴曲罢了,这么多年过去,山长水远岁月如歌的,谁还记得他?”
琴娘子说到这里,哦了一声:“听闻他两年前来了长安,可我总共也没见过他几次,又怎么会有情,这欢场女子要是痴情起来……想必大人知晓,怎会忍住不见。”
王推官:“本官不知晓,你即这般说,本官只问你,你在长安城,一共见过他几次?”
“三次。”
琴娘子迅速的说了这三次的过往,全部是在别人宴上,她受邀过去抚琴,顺便见到的,除了打了招呼,其他的什么都没说,也没什么旧可叙。
她讲述的三次过程合情合理,细节全有,可见并没骗人,只是这第三次的时间地点有点暧昧。
王推官:“他死前一天,你见过他。”
“那他非得在见过我之后死了,也不是我的错啊,”琴娘子摊手,“我只是接了活儿,得抚琴,他死的那天发生了什么,官府不是查了?既然具体说到了时间,仵作必已验明死亡时间,同一时间我在教坊司,有人证,大人尽管去查验比对,这事跟我没关系。”
“好,”王推官又看向梁栋,“有证据口供提到厉正初跑官一事,想要与你认识。”
梁栋:“确有此事,他通过中间人给我递了话,但还未来得及亲自拜访,让我考教印证本领,人就没了。”
王推官又看向卢瀚:“你就是那个中间人,对么?还未帮厉正初拉线认识梁大人?”
卢瀚颌首:“是。”
“果然是你,”王推官目光凌厉,“你拉引荐之事,又言琴娘子可疑,几句话把所有人都绕了进去,脏水给谁都泼,其实就是你干的是不是,还不从实招来!”
卢瀚顿了一瞬,像是被吓着了,然后立刻摇头:“王大人这是何意,不是我做的!”
“还说不是你?”
王推官将一份口供扔到堂下,满面肃正:“这份口供你怎么解释?你说当晚你没见过厉正初,说白日同他约过,他没答应,像是约了别人,可是你晚上去过厉正初家,有人作证,在其家门口看到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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