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也不知道是李则安先松手,还是谭既来先挣脱。
总之谭既来飞快走到床头拿起手机,翻出微信。
“我扫你。”
李则安:“工作微信禁止给……”
他不想说外人。
谭既来忍住情绪:“电话?”
李则安:“基本不用。”
他常年出任务,都是走非常规联络渠道。
谭既来张嘴结舌:“那你想留什么联系方式?”
李则安:“有个私人邮箱。”
“邮箱?”谭既来匪夷所思,“你不用即时通讯工具吗?就算是任务危险,平常不敢启用,但没任务的时候也得跟家人沟通啊。”
李则安垂下眼睛。
谭既来心脏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穿,抽疼了一下。
一贯知道李则安安静,话少。
现在谭既来忽然意识到,那不只是安静。
他这个状态,似乎生命里只有案子,完全没有个人生活。
忽然想到1739说他一个人。
之前谭既来以为是说卧底艰难,孤身作战。
又或者因为做警察工作多,家里人照顾不到。
这下他察觉,在这个世界上,李则安弄不好真的是孤零零一个人。
他不是家里人照顾不到,他可能压根儿没有家人。
他一切的社会关系,就是由案子牵扯出来的领导、搭档、同事。
他们之间沟通都可以走他们自己的渠道,所以根本用不着社交app。
连电话都不必。
卧槽……
谭既来脸色煞白。
屋里的气氛降到冰点。
谭既来吸吸鼻子。
李则安听到他情绪在波动,知道他猜到大半。
他抬起眼皮似乎想说什么。
然而嘴唇动了动,片刻,又无声地合上。
左伊叹了口气,打破平静:“email,一样。”
谭既来垂眸,点了点头。
只要能联系他,邮箱也好。
他把手机递过去。
李则安打了一串字符。
他边打边说:“我只有两个任务间隙时才会登一下。”
意思是也跟废的一样。
他保存好,把手机交还给谭既来。
两指尖接触,还是熟悉的体温传来。
谭既来眼眶酸热。
看对方恹恹的,李则安突然说:“我能找到你。”
“嗯?”
“你是北通大物理系的研究生。”
刹那间,时间进度条被拖回初见那晚,又像是被拉到中秋月夜。
深蓝天幕下,一个既来,一个则安。
谭既来嗓音沙哑低弱,带了浓郁的颗粒感:“你会来找我?”
李则安刚想说话,手机又“叮”一声。
他看都没看,抬起右手不知想干嘛,又放低朝谭既来伸过去,沉声说:“这一个月,真的很高兴认识你。”
谭既来心被什么锤击,木木麻麻,没有感觉。
他僵了两秒才握住李则安的手,低声:“我也是。”
很高兴,也很难过。
两只手静静相握。
谁都不想先放手。
最后还是谭既来手指抽动一下,挣脱开来。
别耽误别人工作。
李则安跟左伊点了一下头,左伊也回了一下。
这是他们的告别。
临走的时候,李则安又叮嘱一句:“在确认bug危机解除前,不要离开这里。”
谭既来“嗯”了一声:“放心。”
李则安转身离开。
大概是左伊在身边,2263允许他站在门口外送行。
谭既来看着李则安的高大挺拔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好像看到他来的样子。
半个月前,李则安从那里飞奔出来,竭力嘶喊着他的名字,让他“过来”。
现在他也想喊,一张嘴,才发现自己既不知道喊什么,又没有任何立场对他说什么。
谭既来第一次体会到所谓的无力感。
谭斌一觉起来,发现李则安走了,表情也有些失落。
他默了片刻,又骂了一声,问:“你们咋不叫我?”
谭既来心道我哪儿顾得上你。
左伊托着腮,说:“深。”
意思是他睡得太沉。
谭斌不满左伊甩锅到他头上,换了话题:“中午了,咱们吃什么。”
左伊说了几句中文,太费劲,又换成英语叽里咕噜一阵。
谭斌丧眉搭眼爬起来:“催催催,催命啊他们。”
谭既来听着不对:“怎么了?”
谭斌又骂了一句,说:“左伊说08455喊我们去审bug的人。”
谭既来皱眉:“不是不能介入吗?”
谭斌一边穿鞋一边说:“就监控室帮着问话,不见面。”
其实08455不是让他们帮忙,而是压根儿想移交给他们办。
他啥都不知道审个鸡毛。
而且0506那里又一堆禁忌,发来一堆一堆的保密文件让他签,意思明摆是“我不想让你办,但是我不直说”。
上面0417又让他留心,有进展随时跟他汇报。
08455夹在一堆大爷当中,无语凝噎。
他俩稍微整理下,带着垃圾离去。
谭既来追到门口,依依不舍:“你们不会也一去不返吧?”
谭斌笑了,摸着他一月未修剪早已走形的寸头:“你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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