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则安注意到他频繁飞过来的眼神,问:“你总看我干嘛?”
谭既来掐着一头蒜:“你因为昨晚,生气了是吗?”
李则安垂着眼皮,没有说话。
谭既来自知理亏,低声问:“你怎么样才能不生气?”
李则安沉吟片刻:“要看你怎么解决。”
谭既来脑瓜子嗡嗡的:“什么意思?”
“就是,”李则安耐着性子摘菜,“你不觉得你应该负责吗?”
谭既来“哈”一声,整个儿惊住。
他昨晚喝的太多,到现在脑子还时不时生疼,根本不灵光。
李则安微皱眉心,原本坚固的自信心,被动摇了两分:“你不愿意吗?”
谭既来快把手里的蒜压成蒜泥了。
李则安想了想,眼里带着一点促狭的光,慢吞吞说:“可是昨晚你拉着我的手,说想睡我很久了耶……”
谭既来彻底把蒜捏爆,榨出飞溅的蒜汁。
“我那是喝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空着的手,苦恼地抓了下头发。
另一只手扔掉废了的蒜,攥成拳头,任凭火辣刺入掌心。
草!
他他妈的昨晚都跟李则安胡说了些什么啊?!
他怎么能那么说呢?!
李则安到底怎么看待他昨晚的行为……
而李则安脸色微妙地发白,眼里的光黯淡下去。
他没再出声,低下头缓慢安静地摘坏掉的叶子。
缓了一会儿,他把处理好的青菜清洗干净,切成小段,丢进不锈钢锅里炒熟。
谭既来注意到他的手轻微地发抖,眼睛也在油烟里发红。
饭端上桌,两个人沉默吃饭。
同样是安静,以前温柔得不成样子,这次气氛生涩尴尬。
李则安拨着碗里的饭,忽然问他:“你会搬走吗?”
谭既来呼吸一滞:“你想我搬走吗?”
他捏紧筷子,低声说:“你想的话,我下午就走……”
越说声音越低,胸口酸得发痛。
李则安认真想了一会儿:“我不想你走。”
他顿了顿,用力控制声线不发抖:“我们都不再提昨晚,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行吗?”
谭既来猝然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当没发生过……可你刚刚还要我负责。”
李则安垂下眼睛:“不需要。”
他抿了下唇:“我永远不会勉强你。”
谭既来摇头:“不勉强啊……”
李则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站起身,收拾碗筷,摞好捧着往厨房走。
谭既来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终于迟钝地意识到,刚刚他傻乎乎的表达导致对方误会了什么。
他慌忙拦住李则安的去路,堵着厨房门说:“不是,我刚刚说的那个意思,不是你以为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一开始的那个意思……”
这回李则安迷茫了:“什……么……”
谭既来一拍脑袋,发现自己跟说绕口令似的。
他努力让自己清醒,在宿醉的头痛中挣扎着准确表达:“我刚刚说——我不是那个意思——的意思,是说我并不单纯地想睡……”
他用力捏着门框,干笑两声,文明用词:“我不是单纯地见色起意……”
李则安眼珠一转。
谭既来呼出一口气:“我是真心的。”
头还是剧烈地疼,腿也莫名开始发软。
李则安食指在盘子边沿轻轻敲打,慢慢问:“真心的?真心是什么意思?”
谭既来心跳地快要飞出来了,声音微颤:“真心的意思,就是我很喜欢你……喜欢你这个人……人本身……我想每时每刻呆在你身边,最好一秒都不要分开……必须分开的时候,我还会很想你……想快点见到你……”
他深吸一口气,已经不再紧张,也不发抖,轻声总结说:“我会对你负责,不但不勉强,而且非常……荣幸?”
他说完微眯眼睛,皱着眉头思考自己的措辞,是不是又不太准确。
然而想了半天,他觉得“荣幸”这个词用的很妙。
就是很荣幸。
他们面对面在厨房门口站着,对望很久。
最后李则安把手里捧着的盘子碗筷递给他,笑:“那这些,你去洗。”
谭既来连忙接过来。
李则安眨了下眼睛,补充一句:“还有,房租也还是要交的。”
谭既来:“没问题,我再加四百,给你补身体。”
李则安:“……”
这什么意思嘛?
某个人今天智商情商真的掉线了。
谭既来抱着碗来到水槽,呼哧呼哧忙活。
洗到一半,他忽然停下手,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的厉害。
等等……
他被睡了,是吧?
然后他还要负责?
嗯?
谭既来蓦然关掉水龙头,甩着手冲出来。
李则安正抱着电脑在客厅写材料,听到动静回头。
“怎么了?”
他眼里带着笑,轻轻问。
谭既来站在原地。
片刻,他咧嘴:“没啥事。”
说完他钻回厨房,继续洗碗。
某个瞬间,谭既来用他喝了假酒的脑子想明白了一切。
他想通生活里种种细枝末节,想起昨晚混乱放纵的几个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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