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榕树发现了不对劲:“很多年前?救他那人早就死了吧?”
“可不是。”石头精说,“我劝他呢,他非不听,说是找到了那人的后代,向他的后代报恩呢。”
“都不是一个人,这报的哪门子的恩。”老榕树凉凉地说。
“不过他这个想报恩的心还是值得肯定的。”老榕树又补充了一句,“小人参啊,以后要是遇见恩人,可一定当场就要把恩报了啊。毕竟是欠下的因果,一定要了结了,才有飞升之道啊。”
玉州抖了抖叶子,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没想过自己会化形,毕竟比他老了那么多的老榕树至今都没化形的影儿呢,按照时间来也应该是老榕树,石头精,最后才能轮到他,所以在他们说化形雷劫的时候,玉州只是打了个呵欠,昏昏欲睡。
山上的日子每天都是这么平淡,玉州每日要做的事情就是,不断向下延伸感知土地里的养分,在阳光透过老榕树的树杈的时候努力去够那些零星的阳光,再听听老榕树和石头精说话,每天也过得很充实。
有时候玉州也会疑惑,明明他们都是没有下过山的,为什么他们能知道那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呢?
*
雾鸣山外,大军早雾鸣山外围安营扎寨,这是每年的春猎时间,礼部早在初春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安排了。
昭明帝时延二十岁登基,如今在位五年,当初在以铁血手段血洗当初在夺嫡时蠢蠢欲动的外族后班师回朝,在所有皇子斗得你死我活苟延残喘的时候,韬光养晦的他成了最大的赢家。
时延在位五年,政绩出众,最显著的就是他与前几任皇帝不同,不是一味的穷兵黩武,他亦重科举,手段利落,不过三年时间就培养起一支以文相牵头的新内阁,彻底瓦解了先皇在位时期留下的世家门阀隐患,反倒是培养了一批才能与品德皆可的寒门学子。半点君恩,便让这些学子有了‘提携玉龙为君死’的决心。
“陛下,过两日就是春猎仪典,早些歇下吧。”大太监行中自幼陪伴时延长大,也是宫中少数能够在时延面前说得上话还不会被责骂的人了。
猎宫是这两年新建的,按照时延的意思一应从简,但是再从简,也还是透着奢靡,春猎仪典在三月二十,今日十八,明日他们就要住到大营中去,今日是他们在猎宫中住的最后一晚。
“你下去吧。”他的声音冷冽,手中一把重弓,毫不费力地拉开又合上。
他一身玄色衣袍,上面有金纹无数,玄与金是世上最相配的颜色,在时延的身上倒显得有些失色,他身姿挺拔,眉目俊逸,但又透着疏离,九五之尊,贵气自是不能言说。
行中见劝不动他,只好为他重新合上殿门,留得满室寂静。
行中看着摇曳的烛火,陛下今年二十五,都说帝王侧,三千佳丽,可陛下的后宫里空无一人,这次春猎,来的大臣中都是拖家带口,反倒衬得陛下身侧太过萧条。
但即使这样,也无人敢劝,上一个上书陛下奏请选妃的大臣,萝卜坑里已经换了个萝卜了。
春猎的章程很多,礼部的人已经在他的面前说过无数次,耳朵都快听出老茧。
毕竟是老祖宗留下的章程,礼部已经足够化繁为简,在原有的基础上只保留了一项,就是陛下祭祖,祭生灵,为春猎射出第一箭,而后就是大家的娱乐时光。
这几日礼部的人天天在猎宫中行走,为的就是不出岔子,时延的耐心早就用尽,这会儿换上了猎装,背着自己的弓,要出门夜猎。
这自然是瞒不过行中,他也要跟着,保护陛下的安全,但时延只说今晚谁也不能跟,便疾驰而去。
雾鸣山的深山寂静,玉州也不知为何,今日自己醒来的时候,竟然没有在老榕树的树根边,大石头也没了踪影。
他焦急地转了转自己的叶片,周遭都是不认识的植物,有一只狍子不知道受了什么惊吓,这会儿从他的身边跑过。
天上有闷雷滚滚,玉州的叶子都颤了颤,老榕树说一般有闷雷,就是雷劫将至,也不知道是山里的哪个精怪又要化形了。
没有老榕树和大石头的庇佑,玉州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总之就是害怕。
“轰隆”一声,那雷由远及近,落到了玉州的附近。
他后知后觉,难道今天要经历雷劫的是他自己?!那天雷觉得有老榕树和大石头在,会劈他劈得不过瘾,所以悄悄地把他挪了出来?
玉州瑟瑟发抖,他的周围并没有任何遮挡,还有,他根本就没想过自己也有经历雷劫要化形的一天。
雷声一道比一道响,每一道都落在了离玉州不远的地方。
最后一道雷声来临之前,玉州听到了马儿嘶鸣的声音,他刚刚探出头,就看见一匹马被那滚雷声惊了,在山林里四处逃窜。
玉州扎根在土里,想着这雷劫他像是避不过去了,在看到从上而下来的雷云的时候,他想的是,自己撑不过这雷劫的话,那也希望有人能把他从深山里捡了出去,毕竟他也是上千年的人参,入药效用应是极好。
“轰隆隆……”
雷云倾泻而下,玉州举着自己的叶子,紧紧闭上他那双常人看不到的眼,等着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玉州发现有人生生地为他挡了那雷劫,这会儿那人正压在自己的身上,随后又是几道小雷劈过来,也都被那人给挡住了,玉州只是被劈到了叶子尖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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