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韜哥的话就是圣旨,我怎么敢忤逆呢?」龚讳笑语盈盈,扯着俞韜的袖子,小女朋友似地软下声音撒娇道:「咱去看老虎?好嘛哥哥。」
「……」俞韜迅速抽回袖子,脸色阴晴不定,眼尖的龚讳在他耳畔瞅见一抹红晕。
「哟,这么容易就害羞了?」龚讳惊奇地捏了捏他耳朵,随即凑到他耳畔,低低一笑,「韜儿,你怎么这么像个小姑娘啊?」
俞韜只觉一股温热的气息拌着饭菜味扫过他耳畔,浑身不受控制地抖了一抖,红晕从耳尖漫上双颊。
龚讳从俞韜身旁退开,撩拨完人家,便不负责任地跑了,「你自个儿冷静冷静,我先去看老虎啦,哥哥。」最后那两个字,他又不自觉地用上刚才那甜腻的语气。
俞韜在原地站了会儿,直到龚讳都跑没影了,他才抬手抹了把脸,长吁出一口气,眼神掺杂了许多情绪,将眸色染得晦暗许多。
许擎关掉电脑,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洋芋片,心头乱糟糟的。
这事儿他也不好跟俞韜讨论,人韜儿也是个弯的,估计除了冷嘲热讽以及乐观其成以外也做不出其他事儿。
「闺女!」许擎他妈敲着门,在房间外喊着。
许擎骤地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不知道发呆了多久,洋芋片的袋子都被他吃空了,许妈这么一吼,顿时让他从椅子上反射性地蹦起,脚绊到地上的杂物,猛然一个趔趄,差点让他摔了个四脚朝天。
「哎,来了,」许擎抓着鸟巢似的头发,无奈地开了门,「妈,您再喊我闺女,小心哪天起床发现你乖儿子那话儿真的给老天爷收走了。」
许妈当初生孩子时,盼天盼地就盼落下的是个可人的女娃娃,结果天公不作美,送来个闹腾的小伙子,当下许妈便不依了,还曾哭着喊着要把儿子唧唧剪掉。
「你管老娘要喊你什么!」许妈横眉竖目,颇有河东狮之姿,也不知道许爸当初哪根筋搭错,娶了这么隻母老虎镇宅。
许妈扔给许擎一个菜篮子,朝门外努了努嘴,「买菜去。」
许擎不依了,顿时哭丧着脸抱怨道:「我正忙着呢!」
许妈不怒反笑,慈祥地摸了摸他乖儿子的头,温声问道:「闺女,忙什么呢?」
「思考人生。」许擎陪笑道。
母子俩上一秒还上演着一家和乐,下一秒许妈的铁砂掌便往许擎的头拍了下去,「少废话,滚出去!手脚麻利点!」
「誒!」
许擎揉着头顶,哀怨地看了眼在大门口扠着腰怒目而视的许妈,嘴里抱怨不断。
眼下天气渐渐入秋,没前阵子那么热了,不然与其让他顶着大太阳一路被烤着去超市,还不如让他取刀自戕。
「不知道韜儿那儿怎样了……」许擎低声嘟噥着:「老人团延期也不提早告诉我,害我没法去给他们当电灯泡,而且虽然逃过了看店,但我也不想在家面对更年期的老妈……哎?操!」
许擎正放空着,突然被人猝不及防撞了一下,他来不及反应,手肘和屁股光荣地和地面来了个热辣辣的亲吻,疼的许擎眼角溅出几滴生理性眼泪。
「抱歉,没受伤吧?」眼前突然多出一隻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没事。」许擎下意识摸了摸手肘,顿时疼得一激灵,嘴唇紧紧抿着,眼圈微红。
「鱼儿,你看看,你把人家用伤了。」曾子留看着仍抓着人家手不放的余晟,嫌弃地皱了皱眉头,这人怎么随便一个小朋友都能对着发情。
余晟不理曾子留,只是细细地端详着许擎,他和一柱擎天曾经语音通话过,余晟用的自然是变声器,另外他也把一柱擎天的声音记得很清楚,可能会认错人,但绝对不会认错这声音。
「你干嘛……?」许擎想把手收回来,但余晟反而抓得更紧了,最近身边发生的这些事使他不得不敏感起来。
「啊,没事,」余晟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放开手,对许擎笑了笑,「不好意思,把你撞伤了,不介意的话,来我家包扎一下?」
「不用了,」许擎朝他笑了笑,拿起掉在地上的菜篮,「我还得帮家人买菜。」
「伤口得赶紧处理,」余晟拿过许擎手中的菜篮,「要买什么?我差人去买。」
「哎不用……」
曾子留这是看出来余晟的意思了,秉着兄弟有难必须相助的人生准则,他揽着许擎的肩膀,笑道:「别怕,他是会吃了你还咋地?这位兄弟,全球七十多亿人口,咱们能撞一块儿也是缘分,交个朋友也不错嘛,你说是不是?」
许擎被唬得一怔一怔的,而且看这两个人长得也不像坏人,他索性便答应了。
余晟坐在沙发上,拿着蘸了酒精的棉花往许擎伤处消毒,眼神认真专注,长且密的睫毛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分外吸睛。
许擎托腮看着这个不过才认识一个小时不到的陌生人,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蛮神奇的,买个菜路上撞了人,撞的还是位有钱人,等俞韜回来,大概能跟他显摆很久。
他目光扫了这间看起来相当壕的别墅一圈,心里想着不知道和龚讳比起来,谁比较有钱?
「中午吃了吗?」包扎完后,余晟收起医药箱,问道。
许擎被这句话拉回了思绪,他瞅了眼时鐘,说道:「还没吃。」
「不介意在我这儿吃吧?」
许擎应了一声,心想当然不介意,他还没在有钱人家吃过饭呢,上次龚讳就只给他们泡杯茶,连点心都没上,忒小气了,一点儿有钱人该有的慷慨都没有。
余晟起身走向厨房,还不忘拉走曾子留这个大嘴巴,以免他在许擎面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老子这次真走运了,应该考虑去买一期彩券,」余晟打开冰箱,寻思着该做什么才能让许擎给他好感度加分,「外面是我那小朋友,我对他声音很熟的,不可能记错。」
「这世上声音像的人这么多,你他妈还真牛逼啊,听声识人,」曾子留眼红地看了眼正喝饮料看电视的许擎,「我都没吃过你煮的菜,倒便宜那小子了。」
「老子牛逼惯了,」余晟嗤了一声,「况且你有小朋友可爱吗?」
「你家小朋友直得跟根电线杆似的,」曾子留戳了戳眼前这隻意图对小高一不轨的大尾巴狼,「你呢,比水管还弯,我就看一条水管怎么掰弯电线杆!」前几天还鼓励兄弟掰弯电线杆的曾同学,眼下因为一顿饭改唱衰兄弟,两人交情大抵是拿塑胶做的,顶多拿银漆喷几下偽装成铁而已。
「还是兄弟吗?不助攻就算了别逼逼,」余晟将一颗高丽菜扔到曾子留怀里,「去洗洗。」
曾子留扔下高丽菜,从冰箱里拿了根黄瓜一把折断,在余晟面前咔蹦咔蹦地吃着,表达他无声的控诉。
「真甜,挺新鲜的。」曾子留讚美了这黄瓜几句,接着话锋一转:「强扭的瓜不甜,这就是你这段单恋之旅最后的下场。」
他两手一摊,笑道:「掰得太过头,最后就嘎蹦一声断了。」
余晟冷冷道:「再瞎叭叭,我就跟曾阿姨说你前天又去酒店泡妹。」
曾同学最后还是屈于强权,任劳任怨地洗了那颗高丽菜。
镜头转回俞韜这边。
「傻逼!」
俞韜和鸟笼里的鸚鵡大眼瞪着小眼,最后被牠用翅膀指着骂了句傻逼。
「你大爷。」俞韜冷冷道。
「操你大爷!」鸚鵡举一反三。
俞韜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数秒,在鸚鵡骂下一句之前,开口道:「再骂老子就把你下锅炸了吃,嗯?」
「老子把你下……」俞韜呵地笑了一声,鸚鵡顿时被他笑得全身发寒,立马改了口:「嘎!万事如意!恭喜发财!心想事成!财源滚滚!五福临门!」
看来这是隻识时务的鸚鵡。
接着又有个小妹妹好奇地凑了上来。
鸚鵡:「傻逼!操你大爷!」
小妹妹最后被鸚鵡欺负得哭着找妈妈去了。
看来还是隻欺善怕恶的鸚鵡。
俞韜看了眼鸚鵡旁边的主题商店,也想买一隻回去。
要跟这隻一样活泼惹人嫌。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活泼惹人嫌,脑海中就顿时浮出了龚讳那张自信满满的脸。
「老板,外面展示的那隻鸚鵡卖吗?」龚讳站在柜檯,试图跟店家要走那隻讨人嫌的鸚鵡。
「不卖。」店家斩钉截铁地道。
「但是牠已经被我玩成了个见人就骂傻逼的糟心玩意儿,你们还要啊?也不怕把客人都骂走。」龚讳兀自不放弃。
「不卖。」店家依旧斩钉截铁地道。
「三倍价钱。」龚讳笑吟吟地比了个三。
「成交。」
此战告捷,龚讳愉悦地提着店家送的鸟饲料走出店门,便看到抱胸靠在门旁的俞韜,「哎,他乡遇故知啊!韜哥,好久不见。」
俞韜指着鸚鵡,似笑非笑地看着龚讳,道:「你教的?」
「是啊,这样不是喜气多了吗?多可爱啊。」龚讳将鸟饲料塞给俞韜,转身拿下鸟笼子。
「嘎!老子把你下锅炸了吃!」鸚鵡在笼子里扑腾着翅膀,朝龚讳怒目而视。
龚讳笑容微滞。
俞韜幸灾乐祸地道:「是挺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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