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木先为杭州打开后排座的车门,然后把花放到后备箱。
他还记得那人上次看见后座有东西时的恼火表情。
杭州觉得这个人的殷勤周到有时候还真讨厌啊。
他默默坐进去,把小绿植捧在手里。
花木一边把车开向魏公村方向,一边解释,“稍微绕个道儿去接个人,晚上有个同学聚会。”
你的生活还真是丰富多彩。
杭州闷闷地想。
车离中央财经大学门口还有段距离,就看见一个人站在路边一边快步迎着车走,一边把手摆得像只招财猫。
这人还是这副德性。
花木有点儿好笑,把车贴在路边把人接上。
这人叫林今,是他的高中同学。
林今一屁股坐上副驾驶,立刻回头往后排瞟,瞧见一个陌生男人,微微一怔,略略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花木料定杭州没兴趣认识他的同学,也没作介绍。
“不是说好带家属吗?你家属呢?”那个男人他虽然不认识,可明显不是“家属”啊。
怎么,没了小红还有小翠?
杭州心想。
花木很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性向小众,他从来没打算把这当惊天秘密严防死守,但是也没想冒冒失失就出柜。
主要是一直没什么迫在眉睫的理由,没有家人以死相逼要他速速结婚,
没有恋人不甘寂寞着急公开亮相,就先这样吧。
总归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在幼儿园吧。”只听花木慢条斯理地说。
幼儿园?杭州看看天色。
全托幼儿园?
小翠是能歌善舞的幼儿教师?
“也许在小学。”花木接着说,“或者中学。
”
路边有漂亮的中财女生三三两两一边聊天一边慢慢踱着,“也没准儿在大学。”
林今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蹦了个脏字出来,然后问,“上回那个身材高挑肤如凝脂的女博士呢?”
这流氓还是这么肤浅,关注点除了身材,就是皮肤。
一本正经的非文要是听见别人这么说自己,估计要气炸了。
“那是我同事。”
“而已?”
“而已。”
杭州一路听着这俩人瞎聊,同学甲乙丙丁的近况,中学旧事,谁谁谁暗恋过某女生,谁谁谁的情书被上交老师。
他不动声色地收敛着自己的气息,淡化自己的存在感。
直到车停了,杭州才发现已经到了。
今天这交通也太好了吧,他在心里嘀咕。他刚才听到花木跟那个同学说要先回家放车,然后步行去ktv,唱歌唱high了可能要喝点儿啤酒。
他道了谢拿好东西下车。
他看见花木下车跟他道别,又看着那背影利索上车。
身材高挑,肤如凝脂,哈,还挺准确。
他微微眯起眼。
杭州进门后直奔书房,把《名画密码》和那迭复印稿取出来放在桌上。
纸张按页码顺序整齐地排好了,装订的位置和角度都很适合翻阅。
看字号明显是扩印了,看着不累,天头地角切口钉口的留白大小都合适,勾勾画画或是记点儿什么不会显得局促。
这是个很认真的人。
他很满意。
他站在书架前面,目光停留在那两本并排摆着的、一模一样的书上。
这书困扰了他一年多,默默承载了他不少怨念。
就在今天中午之前,他还在想着赶紧找到那个人把书还掉,把事了了。
那人早就说了这书送自己了,自然不会再提。
可是自己为什么也没提起呢?
自己不是很介意吗?
他打开书柜门,取下右边那本。
这本书他从错拿回来,就没翻开过。
封面覆过膜,摸着冰凉光滑。他轻轻翻开封面……
扉页上,有字!
其实也没几个字。
“送给一棵开花的树”,右下角是作者螃蟹爬过一般的签名。
杭州眨眨眼。
确实写的“一棵开花的树”。
开花的树?花木?
还真直白啊!
这几个字凑一起看着有点儿熟悉。
他打开搜索引擎。
是席慕容的一首诗:
一棵开花的树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它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当你走近
请你细听
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
而你终于无视地走过
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这风格跟那个人有点儿不搭啊。
他不确定那人给自己定这个称呼,是不是因为这首诗。
不过,我不会让花瓣凋零洒落一地的。
这书他决定不还了——那个人他要先欠着。
他默默把书放回书架,仍然跟自己那本摆在一起——一棵开花的树,当然是长在杭州最美。
他要撒一张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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