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假后的星期一,黑鳶掛着两个黑眼圈昏昏欲睡的讲课,底下是一片掛着黑眼圈昏昏欲睡的学生们。
「哈啊??」黑鳶趁转身写字的时候不着痕跡的打了个呵欠,一边琢磨要怎么面对那个坐在第一排正中央的人。
写完字,黑鳶转了回去,还没开口又对上秦睦安的目光。
没什么侵略性,乍看之下还挺正常,但眼底却有一丝不明显的含情脉脉。
就是很??春雨润物细无声。
回过神来,黑鳶被自己的文艺惊到了。四目交接也就一瞬间的事,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能对一个眼神脑补那么多。
青年决定把这事归咎到秦睦安身上。一定是那傢伙把这种肉麻兮兮的文科生思想传染给他的!
想到传染途径,黑鳶又老脸一红。
他有些后悔当天没有一把推开秦睦安。但如果重来一次,黑鳶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真的推开他。
感觉自己现在的心情不太适合讲课,黑老师当机立断的发下小考卷,终于能暂时逃离那双令他心烦意乱的眼睛。
他突然想起自己高中时,曾经有个老师感叹的对着他们一群把上课当自习的学生说:那些眼神特别专注的学生,以后一定会有一番作为。
当时还保有一分羞耻心的少年黑鳶从此洗心革面,每节课都瞪大眼紧盯着老师。就这样听了六年课后,他成了站在讲台上的人。
那秦睦安呢,像他这样从小就认真无比的学生,以后会成为怎样的人?
黑鳶感觉自己的心脏彷彿被戳开一个小洞,一股难以名状的甜蜜汩汩流进,渐渐填满整颗心。
他想要一直注视着这个温柔、善良又闪闪发亮的少年,看他走过接下来人生的每个阶段,看他长大成人。
啊。
黑鳶无奈的想:我完了。
*
秦睦安抱着同学们拚命赶出来的作业,跟黑鳶一起走回办公室。一路上,他忍不住盯着青年的背影,眼神里笑意深邃。
「秦睦安,」进了办公室,黑鳶终于忍无可忍:「你干嘛一直盯着着我?」
讲完他自己愣了一下,这个问句似曾相识。
少年一哂,给出了跟那时一样的答案:「因为老师好看啊。」
黑鳶把教科书塞回柜子,但没有坐下。一时间办公室里沉默蔓延,两人都有点心神不寧。
好吧我先,谁叫我是个成熟的大人呢。黑鳶冷静的开了口:「跨年那天的事,你有什么话要说吗?毕竟我们那天什么都没讲就分开了。」
秦睦安设想过青年可能的反应:勃然大怒或直接绝口不提。能这样好好谈谈,是最理想的结果了。
「老师,那天的事是我不对。对不起。」他垂下目光。
黑鳶说不清自己的感觉。松了一口气,但又有点失落。
「不过,」少年郑重道:「我喜欢你,是认真的。如果让我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居然跟他想到一块去了。黑鳶微微叹了口气:「你应该知道,我们不可能。」
无论是他们的身分、年龄差还是性别,都昭示着两人的鸿沟。更何况这个社会对同性恋还做不到一视同仁,他怕丢了自己的饭碗,更怕秦睦安受人非议。
黑鳶没办法那么义无反顾。
秦睦安也理解这些,他无法改变年龄或性别,但身分是会转换的。
「那你能等我毕业吗?」他有些期盼的问。
「但秦睦安,我不是什么良人啊。」黑鳶叹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跟陈聆翔分手吗?我不是个适合谈恋爱的人。」
「是他不适合你。」秦睦安说:「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黑鳶望向秦睦安,挑起眉头:「我以为那天我给出的反应就够清楚了。」
没感觉的话能给你亲吗。
「那不就行了。」秦睦安笑了。
黑鳶默不吭声的看着他。两人对看了半分鐘后,换秦睦安叹气:「老师,不然你直接教教我该怎么做吧。」
该怎么做?
我希望这件事就这样轻轻揭过。黑鳶想。
我希望你忘了这件事,我希望你能喜欢上一个优秀的女性,生几个可爱的孩子。当你老了,会对这件事一笑置之,当作青春期的一个不成熟的错误。
但我也希望,我们能不顾一切的拥抱彼此。
青年有些狼狈的想,要怎么教?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那天没拒绝是我的错,我道歉。总而言之你先做完处罚,」黑鳶顿了一下,没漏看少年脸上一瞬间闪过的窃喜,警惕的问:「等一下,处罚是不是结束了?当初说的应该是??到年尾对吧?」
秦睦安有些不甘愿的嗯了一声,黑鳶联想起放假前他的反常,啼笑皆非:「所以那时候你才那么捨不得?想改作业的话,我跟其他科目的老师说一声,他们应该都很愿意让你效劳。」
秦睦安不死心:「那你愿意吗?」
「不太愿意。」黑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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