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段飞摊摊手说,语气里的言不由衷明显得连艾薰都听得出来。
艾薰脸上臊热尚未完全退去,他看了看手里的床单,又用眼角瞄了瞄站在房门口一脸疲惫的段飞。
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虽然铺个床根本费不了什么功夫,但能省下来让彼此早点休息也是不错的选择。于是艾薰把手里的床单放回衣柜里,改拿出一床被子。
艾薰抱着被子默默地从段飞身边走过去,段飞低眉顺目地尾随而去,没说多馀的话,甚至从行李箱里拿出盥洗用具主动地去了客厅的卫浴洗漱。
段飞如此自动自发,使得本来窘迫不已的艾薰放松了不少。
他睡的是双人床,不过盖的是单人被,所以床上仍有空间再放一件凉被。他把丢在床上的笔电挪到床头柜,在看见上头摆的那些药罐,正想摆弄得整齐一点,又瞥见床边梳妆台上那堆瓶瓶罐罐,顿时觉得自己的床头那叫一个整齐,完全不用整理的。
艾薰想了想,秉着为人要自然不造作的想法--反正自己素顏段飞都见过了,也得让段飞见识一下他真实生活的样貌--他目不斜视地走进主卧的卫浴刷牙准备睡觉。
等艾薰磨磨蹭蹭出了浴室,段飞已经靠着床头柜地坐在床上看手机。
艾薰见状,突然间又怂了起来。
如果在以前,他一定不会觉得和段飞睡在同一张床有什么,毕竟两个大男人睡在一起能出什么事?然而,现在的情况是,段飞说了喜欢他,并且还在等他的回覆。两人妾身未明地睡到一块去,感觉似乎有点不够庄重!
最重要的是,他长这么大,还没跟任何人同床过!他怀疑自己今晚肯定会失眠!呃,好吧,就算床上没多出一个段飞来,他也是会失眠,不知道事到如今再开口让段飞去睡客房来不来得及?
事实证明,是来不及的。
艾薰一打开浴室门,段飞就知道了,当然也把艾薰的踌躇看在眼里。他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拍拍另一边床说:「我保证作个禽兽不如的人。」
「啊?」艾薰满脸问号,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是段飞接下来的话让他直想翻白眼!
段飞知道艾薰没听懂,他解释:「这是个网路上流传的笑话,一对男女朋友外出过夜,女的在床上画了一条线说是越线者禽兽者。男的听话忍了一夜,结果隔天,女的醒来反而赏了男的一巴掌,并说他禽兽不如。」
这回艾薰听懂了,他嘴角抽抽,这个冷笑话直接将「让段飞去睡次卧」的想法给冻到北极圈去了。他关上浴室灯,有些彆扭地爬上床。
段飞见状,等艾薰躺好拉起被子把自己裹得严实后,关掉床头灯也在床上躺好准备入睡。
卧室的床帘没拉好,外头的光线透了进来,使得室内不会黑得全然看不见。
身边多了一个人,感觉十分奇怪,艾薰睁着眼睛一点也没睡意,他可以听得见段飞清浅的呼吸声,甚至似乎也能感受到从段飞那边传过来的温度。
不知躺了多久,艾薰悄悄地向左偏了偏,段飞对着他侧躺,双眼是闭上的,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艾薰心想乾躺着也不是办法,不如起来吃颗安眠药,但又怕吵到段飞,正纠结时,段飞突然开口--
「睡不着?」段飞闭着眼问。
「……嗯,我吵到你了?」艾薰翻了个身面向段飞。
段飞张开眼轻笑道:「应该是我吵到你,让你睡不着吧?」
艾薰老实说:「不是,我是习惯性失眠。」当然,段飞睡在他旁边或多或少也影响到他,但追根究柢是他自己的原因。
段飞调整了一下姿势,「既然我保证作个禽兽不如的人,那就只能盖棉被纯聊天了。」
艾薰又被冷到了,他搓搓自己的手臂,无厘头问道:「哥伦比亚很热吗?」
「看是在哪,平地区是满热的。」段飞对于艾薰莫名其妙的问题没表达出任何疑问,回答得一板一眼的。
段飞这么正经八百的回答,让艾薰的吐槽梗在喉咙里,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段飞看出来艾薰的欲言又止,他勾了勾嘴角,说:「有话直说。」
「……你去一趟哥伦比亚,回来后耍冷功力见长啊。」把心里的槽一吐为快后,艾薰觉得舒服多了。
「嗯,担心你热到。」段飞丝毫不以为耻地收下艾薰的「夸奖」。
艾薰无言极了,他发现自从段飞坦白在追他后,画风丕变,让他完全招架不住。
其实,艾薰到现在依旧不明白,为什么段飞会喜欢他?怎么会喜欢他这样一个连出生都不被期待的人呢?如果、如果段飞了解真实的他,是不是会发现自己根本不值得被喜欢呢?
他内心深处并不想失去段飞对他的喜欢。
裴清越白天的那一席话在此刻发酵,艾薰突然很想知道,段飞到底为什么会喜欢他?会不会等到段飞发现他不是段飞以为的那样子,他便会失去段飞的喜欢?在段飞眼里,他又是什么样子?
艾薰看着段飞,段飞也正在看着他。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开口:「段飞……」
「嗯?」
艾薰抿了抿唇,问:「你、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段飞一点也没迟疑地说道:「你。」
向来迟顿的艾薰这回却秒懂段飞简洁的一字诀--因为你,所以喜欢你。
艾薰克制不住地红了脸,他把被子拉高到下巴的地方,小声囁嚅:「可是、可是……我……我一点也不好,也不值得你喜欢……」
艾薰说得很小声,但段飞听得清楚,他说:「你忘记我说过,值不值得是我说了算吗?我认为你值得,你就值得。我认为你很好,你就很好。而且,若认真说来,是我不够好,不配喜欢你。」
艾薰听见,猛地坐起来大声反驳道:「胡说!你哪里不好?!」话一说完,他耳边便传来段飞的轻笑声。好不容易脸上温度降回正常值,又直直地提高了好几度。
艾薰倒回床上,对自己刚才的过激反应感到无地自容,他拉高被子盖过脸,企图闷死自己。
段飞拉下艾薰被子失笑道,「我是说真的,我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
艾薰一边庆幸房间里太暗,段飞看不见他脸上媲美猴子屁股的顏色,一边忍不住反驳:「我看不出你哪里不好。」
「真巧,我也看不出你哪里不好。」段飞把艾薰的话如数奉还。
「我……」艾薰的嘴张张合合几次,说,「我有重度忧鬱症,曾经自杀过,还有女装癖,不穿着女装无法出门。」
「忧鬱症可以治疗,有我在不会让你再次自残,至于女装,嗯,只要你出门有穿着衣服,即使是绵羊装,我也不介意。」段飞语气很认真。
段飞说的那些话,艾薰听了心里略为感动,但他想问:「……为什么是绵羊装?」
「呵,个人喜好。」段飞说,「我不认为你说的那些『不好』有哪里不好,但我自己的『不好』是真的不好。」
艾薰被段飞的好几个「不好」给绕得有点头晕。
段飞又调整了一下姿势,他转正面朝天花板接着说:「我杀过人。」
虽然艾薰知道段飞他们那几个人出身于黑道,身上也许背着人命,然而听到段飞亲口说出,他免不了有些惊讶--毕竟,段飞以前所处的世界离他太远,对他来说,就是电影上的情节。
段飞没等艾薰回应,自顾自地接道:「我不知道我父母是谁,从我有记忆起,我就在街头上混了。我没上过所谓的义务教育,当同年龄的小孩在学校上课时,我在街上偷抢拐骗杀人放火。我以为我这辈子大概是横死街头的命,直到,我遇见老闆。
嗯,说是遇见不太贴切,应该说是,直到老闆捡了我。
那次是帮派混战,我砍伤了好几个人,同时也被好几个人砍伤,当我奄奄一息躺在街上等死的时候,老闆出现了。他问我,要不要跟着他。我说,好。然后,我跟着他一路从黑走到白,虽然免于横死街头的命,但可能是受到老闆的影响,我对于感情上的事偏执得很,原本以为我会独孤终老,但是,我遇见了你。」
段飞说着,转过头看着艾薰:「如果你要问,我什么时候喜欢你的,我回答不出来,我只能说,当我意识到时,我已经爱上你了。
你认为你不好,我也认为我不好,你和我,我们可以一起往我们都觉得好的方向走。我不知道什么对你来说是最好的,我只知道,假如能够和你在一起,这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
段飞一字一句都说得很认真,艾薰也听得耳热心跳,他觉得他的心脏砰砰砰得都快跳出喉咙了,没想到段飞似乎不觉得给他带来多大的刺激,居然还很顺手地将他连人带被地揽进怀里,并且给了他一个额头吻说:「时间很晚了,快点睡吧,晚安。」
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傻了的艾薰耳边传来不属于自己的心跳声,鼻子里闻的不属于自己的味道,他很想抗议说这样他要怎么睡?但是不属于自己的体温从两层被子传了过来,烘得他昏昏欲睡,听了没一会儿段飞平缓的心跳声,他便深深地睡了过去,一个梦也没做。
难得能睡得这么沉的艾薰,隔天理所当然地起得晚了。
=未完待续=
啊啊啊,对不起,又晚更了!!
因为星期六补班,星期日陪小外甥,所以写到现在才写完,而且字数还不多,真是觉得不好意思><
错字啥的,明天改了!!
ps本来这章要叫盖棉被纯聊天的xdddddd
181121一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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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薰:我有病。
段飞:我也有病。
艾薰:……你有什么病?
段飞:相思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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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点阅、留言、收藏和送珍珠的朋友们~亲一个>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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