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个冷血的怪物。
谢灵曜并不太懂现代人的感情生活,当然目标攻略难度较大,比较难一次性击穿对方的盔甲。谢灵曜越想越觉得不安,越来越没有安全感……不安累积到了最后,他能做的就是披上了自己坚硬的外壳,缩在里面躲避风雨。
严敬尧大约在卧室里待了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他走出来,神色如常,照例给陛下泡牛奶。
成年人的崩溃和喜悦都埋在心里,更何况严敬尧这样的,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得很体面,谢灵曜从未见过他失态的时候。
但有的时候,人太体面了很让人恼火,恨不得跟他吵一架。哪怕现在严敬尧忽然发火,或者每晚回家撕下面具,把同事和工作从头到尾骂一遍,谢灵曜都更觉得有安全感一些。
严敬尧把牛奶杯递到他面前,谢灵曜僵在那儿没有去接,于是严敬尧用杯壁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
谢灵曜的手一颤。
“陛下,喝完牛奶去睡觉吧。”严敬尧低声劝他,“别在沙发上坐着,现在已经天冷了。”
谢灵曜恍惚地问他:“你呢?”
“说完刚才那些话,再来关心我,有些不合适吧?”
严敬尧自嘲了一句,抓起他的那杯牛奶,喝了一口,谢灵曜抬头仰望他,看到他眼角有点发红,那一点红色让他愧疚不安。
严敬尧喝完牛奶,颇为遗憾地开口,他捋了捋头发,看起来非常憔悴:“托你的福,我现在清醒了。”
谢灵曜接过他手中的那杯牛奶,他缓慢地喝完,严敬尧在边上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温柔又不舍,被玻璃杯折射,像宝石般闪闪发光。
不管什么时候,严敬尧很少发火,更加不会把火撒到谢灵曜的身上。谢灵曜无法面对他的目光,那目光好像在说,等他喝完,放下杯子后,他们就会至此彻底恩断义绝,消失于人海之中。
谢灵曜有时候真的很不安,但他又不愿直说,他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征兆,忽然之间,就给严敬尧摆了这么一道,并且格外坚决。
一些矛盾就这样横亘在两人之间。谢灵曜觉得严敬尧难以琢磨,因此患得患失,严敬尧也时常觉得陛下喜怒无常。
热牛奶安眠,谢灵曜喝完觉得困,严敬尧再次催促他去睡觉。
谢灵曜不由得再问:“你呢?”
“我还有点事,忙完就结束。”严敬尧淡淡地笑了笑,不知为何那一笑让他眼角的红色愈发明显,他的声音忽然低下去,垂下头轻声开口,“陛下,晚安。”
谢灵曜木讷地转身朝卧室走去,他惴惴不安地躺在床上,慌乱之下竟然极快地睡了过去。这一晚上他噩梦连连,他处在持续的梦魇中醒不过来,就好像有一副镣铐扣在他身上,他奋力挣扎却无法挣脱,直到早晨,才昏昏沉沉地醒来。
严敬尧不在他身边,谢灵曜起来才发现他彻夜未眠,一直在外面的桌上办公。
一晚上没睡,再加上前一晚又喝了酒,严敬尧整个人憔悴得很。谢灵曜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只好干涩地开口:“你怎么不休息?”
严敬尧没说话,谢灵曜看到他桌边放在咖啡杯,杯底还有一点冷却的咖啡残渣。
“又喝酒又喝咖啡,你不想活了?”谢灵曜埋怨他。
严敬尧站起身,他转身去打印机那里印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
谢灵曜看到上面最大的几个字:房屋租赁合同。
“谢贞明,别说风凉话,我得给你租房子。”严敬尧说话的声音很紧,他站起来的时候顿了一下,侧过身去避开了目光,伸手揉了揉眉心。
谢灵曜脱口而出:“头疼?”
“没事。”严敬尧的回答很冷淡。
谢灵曜很久没听到如此淡漠的语气,怒极一拍桌子:“你在说什么?”
“陛下,你饶了我吧。”严敬尧放下合同,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忙了一晚上给你租房子,否则你住哪儿?你知不知道现在租房子都要提前找,你这样我真的……”
他的话戛然而止,随即换了轻柔的语调:“你能不能稍微对我好一点?”
谢灵曜不说话,他心里不是滋味,又开始揪着疼。
“今天我替你去看房子,你去上班,我请假。”严敬尧指了指厨房,“饭在锅里,你自己拿。”
谢灵曜哪里还吃得下东西,他想说不吃了,却又知道自己不吃饭只会给严敬尧添麻烦,于是勉强吃了早饭。
天冷了,热腾腾的豆浆和小笼包,谢灵曜吃着饭,感觉胸口是热的,但心却持续地凉下去,最后连手都开始抖。他开始有分离焦虑症,他不知道待会儿该怎么办,以后该怎么办。
更关键的,他现在很担心严敬尧的身体情况,所以忍不住劝:“你要不还是先吃点东西……”
严敬尧打断他的话:“今天你要走去上班了,因为我一点空都没有。我得去一趟租房的地方,你放心,钱我给你付,你就不用管别的了。”
谢灵曜凝视着他。
严敬尧望着他笑了笑,略嘲讽地讲:“谢灵曜,你别这样一副舍不得的样子看着我,就好像昨天的话不是你说的似的。”
谢灵曜转身就走,他走出门,关上门的那一刻,他真的觉得一切都完了。
怎么会舍得?他又不是铁打的,他曾经冰冷的心已经慢慢融化,可对于一个心硬如铁才能活下去的人而言,没有一块冰可以站在上面,就会跌入无尽的漩涡,活活溺水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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