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归骅嘴角轻扯,“我死了是小,我能把那个畜生拉下马,才是重要。我不是白死,别说傻话了。”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你那么厉害,难道没有假死的办法吗?”花月夜红着眼,她是真的做不到看着霄归骅死,可是霄归骅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谁又规定了‘死’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我倒不怕鬼,更觉得……是归处。”
她看向远处的红火夕阳,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她在这世上早就无牵无挂了,唯一的牵挂是二哥,可是如今二哥已经走到了他该去的位置。
“那万一,以后还有人害他呢?!就算是剑术超然,要是毒他呢?”花月夜说的,霄归骅还是笑,摇头:“不会有什么能害他了。”
毒,她的血就是百毒汇聚,百毒汇聚的她才能救一个徐有功;而徐有功不说毒死别人,却也是可以不受别人的毒戕害,想要杀徐有功除非陷害,但天后和天子那边都不会杀他,就算是为了——
他那身药引子的血…
可是她就不一样了,她若不死,这世界上就还有另一份解药,徐有功就还有危险,只是这些她不好告诉花月夜了,就是倪秋也不知道…她的医术,她的毒术,以及她和她哥真正的密谋与规划。
事实上,她叫霄归骅……也是取自,规划。
她是规划的一环,最后一环就是以她的死给徐有功清扫最后的障碍,也是保徐有功活着的最后一重保障,不然,等到后面,当他们发现徐有功不会吐虫子,不会吐血时,再找她,就糟了。
花月夜再道:“你就……不喜欢徐有功吗?你不会舍不得吗?”
会不会,不是不喜欢,是太爱了,所以——
“我喜欢他,所以更要保护这个大唐,这是他所愿,而我总是想要成全他所有心愿的。”
“……”花月夜低头,哽咽,啜泣、
她自认做不到如此大意凌然,也是因为做不到,更想哭了,“可我觉得你应该跟他在一起,只有你配得上。”却低头哭,没看到霄归骅苦笑了一下,恰恰就是说,怕到那个时候,怕自己会舍不得离开,所以她从来不敢,也不会和徐有功展开任何……
记得起初是怕进一步,会朋友也做不了;到后来,是就算能做得了朋友,可又能怎样呢?
只会让她舍不得,所以——
那种感情,也是不能说出来的了。
两边的信,几乎是同时合上信封,起身走向柜台,准备发出。
这边,徐有功的简单:「三妹,见字如面,吾在河阳,静候你归。」
没有落款,但一个归字,已经把他放置在了“家”的位置;
那边,霄归骅的比较长些,厚厚的两页纸,承托着是这一生都没有完成的心愿。
霄归骅捧着最后手有些发抖,因为信件一经印戳就注定了她必死的结局,她一向是个言出必行的人,闭上眼,再一次,脑海里略过那张清风明月的瘦削脸庞,最后归于那日的黑白棋盘,纵横交错,以及那一句——
“落子无悔!”
“……”
这边,柜台小哥问:“姑娘,还寄不寄了?”
霄归骅点头,“嗯。有劳。”
她在山上,已经选好了今日的路。
那边,柜台小哥问:“这位相公,两封都寄么?”
徐有功颔首,“嗯。有劳。”
随后,信,同时盖戳。
只是属于霄归骅的那一封暂时留下,一摇一晃的翩翩若断翅的残蝶落在箩筐中。
那一幕,在霄归骅眼中,落得是很缓慢的,触底的纸张沙沙声和吵闹的声音不能比,配合花月夜捂住脸哭的梨花带雨,有点震耳欲聋。
转身离开,霄归骅恢复了一贯的沉冷态度:“花姐姐,你这样好像赴死的人是你。”
花月夜哭道:“可他会用你来对付徐有功你知道吗?”
花月夜说:“我知道。”
花月夜擦着鼻涕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有办法……”霄归骅靠在花月夜的耳边,一番耳语,走出驿馆……另一端,徐有功和周兴则是离得很远,主要是徐有功走得很快。
周兴上马继续带路的时候,一想到衙门里堆积如山的案卷就又垮了脑袋,“话说,你能不能忙完了你的案子再帮我处理处理公务,我真的不行,我真的要累死了。我觉得这对我就是很大的惩罚了……我爹都没见我这么用工过。”
“……”徐有功恢复冷漠,稍迟抵达衙门口,才道:“可以考虑。”
衙门口,有正经值班的衙差,眼看周兴回来,列队整齐。
周兴则离得老远,先凑过去对徐有功道:“我可知道你的脾气没有让人夹道欢迎,咱们直接这么进去了啊。”
徐有功满意这点,终于不是冷漠,点头表示认可。
周兴看他点头就莫名受用,高兴的龇牙,“来看看我的县衙!”
徐有功纠正他:“这是大唐的县衙。”
刚说完,却听到周围人喊他县尉大人又有些不明,他并没有自我介绍,下头人倒不怕他,也不怕周兴,跟周兴同款的龇着个大牙冲他乐——
“县尉大人,您没来的时候,咱们周县令就已经命府衙里的画师按照他说的描述给您画像了!”
徐有功心中更满意了,没想到周兴能这么细心,嘴角扯了下,可想到他吃人……又作怪,而且必死无疑,又是笑容瞬间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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