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开霁原本打算今天离开考研教室,就去别的屋找几块校训板,拿回寝室好防身,没想到连考研教室的门都没能进去,冯浩然就很可能魂断演艺厅了。
真真,又是真真,那个真真到底是何方神圣?
言开霁一时间拿不准动还是不动,正在那拼命回忆各类鬼片的时候,冯浩然先动了。
他缓缓转过身,挪着他巨大的身躯,垂着头,扶着椅子,迈开了沉重的脚步。
就在言开霁的手电光里,一步又一步。
他一声不响地往上走,白光里,言开霁看清了他的脸——
眼球是黑白分明的,脸是圆得像饼的,头发是稀疏不多的。
再走近了,就能看出来,他的脸色是茫然无措的。
是活人。
言开霁被这人吓了半死,不由就骂:“冯浩然你是人吗?耳朵好使不知道吭声!”
冯浩然却没说话,就自顾自地扶着椅子往前走,言开霁怕他看不清,赶紧把手电灯光调了个头,要跟上去。
身后黑暗里,谢潮生的声音突然从中传来,“我有夜盲症,看不清,你拉着我。”
言开霁动动左手手腕,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被谢潮生握着,这走上去可要点时间,他立马朝上面喊:“宋雨至,赶紧拦他一下!”
上面宋雨至懒懒答了一声“好”,言开霁回头就对谢潮生说:“你一手抓着我,一手抓着椅子,我带你往上走。”
也许是黑暗带来的错觉,他觉得自己和谢潮生此刻的距离似乎挨得很近,让他突然回忆起了昨天晚上俩人挤在一张床上的时候。
演艺厅没开空调,热得人发闷。
谢潮生低低“嗯”了一声,松开他的手腕,转为直接拉住了言开霁的左手。
手心温热的潮气沿着掌纹钻进了皮肤里,言开霁一下更热了。
他觉得演艺厅里的气氛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就试图用说话来缓和一下气氛,顺带宽慰一下夜盲症患者。他说:“别害怕,我表弟也夜盲,每回半夜带他出门,我都是这样拉着他走。”
谢潮生跟在他身后默不作声,宋雨至已经成功拉住了冯浩然,就倚在门口,给他们透出一道窄窄的光亮。
言开霁打心眼儿里心疼每一位夜盲症患者,继续欣然道:“没关系的,你多吃点鱼肝油,我表弟就是,有一个谢记制药家的,特别好用,真的会改善的,等出去了你可以买点儿。”
谢潮生停住了脚步,言开霁正往上走,被他往后一拉,差点直接砸下去,幸亏手快扶住了旁边椅子背,就听谢潮生冰一样的声音:“你觉得我像你表弟?”
不知道为什么,言开霁有种凉风刮过后脖颈的奇异感。
“也不是,我表弟才十岁……”言开霁顿了顿,感叹道:“哎,小小年纪也挺不容易的。”
“不过,如果你愿意的话,咱们出去可以拜个把子,毕竟咱也都是过命的交情了。你叫声哥,哥罩着你。”
终于走到台阶尽头,小门口,重新沐浴在阳光之下,言开霁拉着谢潮生的手,真诚中带点慈爱地拍了拍他那高出自己一头的肩膀。
谢潮生抽出手,转身就走。
宋雨至赶紧跟了上去,勾肩搭背地贴着他耳朵,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谢潮生抬手就要抡他。
言开霁对他们那对室友的迷之关系已经免疫了,看冯浩然木楞楞杵在原地,立马拽住他拉拉他胳膊,“哎,你到底看见什么了?”
傻子都能看出来冯浩然不对劲儿了。
冯浩然又是几秒没说话,半天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问:“言开霁,你信不信我?”
言开霁骂:“你有病,赶紧说!”
他听见冯浩然压低声线,用从未有过的严肃语气快速道:“信我的话,离那俩人远点,别的事回寝室再说。”
言开霁眼皮子讶异地一抬,还没搞清发生了什么,就听前面谢潮生问:“考研教室在哪?”
他长得很白,本来气质就冷,又面无表情站在那,冷不丁还有点唬人。
不知道是被没完没了的《两只老虎》吓了,还是被乌漆嘛黑的演艺厅吓了,谢潮生的声音带着能听出来的不快。
言开霁朝拐弯处的楼梯口扬了下下巴,“二楼。”
冯浩然忽然没头没脑问了句:“你听过《打上花火》吗?”
《打上花火》,那不是顾游的起床铃吗?
多年室友情,默契让言开霁立马意识到了什么,“你是看到……”
冯浩然高深莫测地竖起一根手指头,“回去再说。”
考研教室就在演艺厅的楼上,随着《两只老虎》渐渐远去,218的房间号展现在了他们面前。
门是关着的,按照冯浩然的说法,这里昨天就没有学生了。
没有学生就好办了,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寻找学姐留下的线索,学姐毕业两年多了,别的地方基本没戏,只能来这儿碰碰运气。
218结构特殊,进门先是一个储物间,再从储物间的门进教室,储物间堆得满满当当。言开霁记得程洛洛有一回和他说过,每一届考研教室的使用者都会遗留一批东西在这里。
两个月前,程洛洛负责清理这屋,就是把前一届剩下的东西,除了零食一类不宜久留的,全部扔到储物间里。她还从中挑选了几样自己看得上的,譬如一个小风扇和一个小台灯,再加上一个桌面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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