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掉它,一切就结束了。
言开霁问:“是不是得挖坑?咱好像没铲子啊。”
听到这话,徐薇安不知为何看了谢潮生一眼,但谢潮生毫无所动,看都没去看她。
于是她只好颤抖地伸出手,支撑投影耗费了她太多力气,她的手翻了好几下,终于在地上炸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
然后她好整以暇地站在旁边,半天没有进行动作。
在这种沉默而凝固的气氛下,言开霁终于站不住了,他觉得徐薇安完全不像主角,而是比他还像看热闹的。
“你不埋吗?”
徐薇安烦躁地吸了口气,不太情愿地蹲在地上,“有手套吗?我有洁癖。”
真是个好笑的笑话,连言开霁都听不下去了,“你扒它皮,挖它眼睛的时候,有洁癖?”
徐薇安才要说什么,却忽然一阵无名风起,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徐薇安脸上的表情陡然不一样了,像被什么掐住了脖子,整个人双脚离地,如同空中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提着她——
谢潮生脸色当时就变了,他双指在背后猛然并拢,眼色如冰冷冷睨着徐薇安,“出去!”
随着这一声吼,他当即旋身飞起一脚,这回踢的不是门,是人。
徐薇安被他踢得当即摔了下来,看在言开霁的眼里,就是他的朋友程洛洛身体重重落在了地上。
他赶紧去扶,只见徐薇安颓然支撑起身体,当即吐出一口鲜血!
再抬眼,谢潮生就站在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她,漆黑的瞳孔里折射出她的影子,一字一顿命令道:“从程洛洛身体里出去。”
徐薇安舔了下嘴角的血迹,很轻地摇摇头,随即闭上了眼睛。
程洛洛的身体再度颤抖起来,言开霁半跪在地上,扶着她肩膀喊她名字,只见一道黑烟从她的额头上方迅速飞起,在半空中汇聚成了一道人影。
精瘦的腰身,吊起的眼梢,卷起的短发,这是徐薇安本人的魂魄。
“别人都不愿意了,你还霸占人家的身体。”谢潮生仰起头,冷眼看着她的眼睛:“你不想轮回了吗?”
徐薇安沙哑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喊:“凭什么?到底凭什么!我只是杀了一个畜生而已!我是人,它是畜生!我愿意养它就养它,我愿意杀它就杀它!”
谢潮生眉头紧皱,手指在背后猝然,宋雨至抬手握住,狠狠将他的手扣了下去。
冯浩然被这灵魂出窍的场景惊呆了,往后连退了两步,刚好踩到一堆碎砖头,差点坐在地上。
言开霁管不得谢潮生了,他生怕徐薇安反悔,不给他们解决走廊闹猫的事了,扬声说:“学姐,是你叫我们来的,你还记不记得?”
“姐!”
程洛洛突如其来的一嗓子,让本就混乱的局面彻底往失控的方向走去。
言开霁诧异地扭头去看旁边的程洛洛。
程洛洛支着草地坐直了,“姐,你跟我说你被关在考研教室出不来,要借我的身体来找他们,让你魂魄能逃出这里。你没告诉我,你做过这样的事。”
徐薇安冷哼一声,“做了又怎么样?现在你知道了,我敢作敢当。”
“大姨很想你,她清明节的时候还去祭奠你了,她哭了很久,一直都没缓过来,春天还诊出了抑郁症,我妈总去陪她,她说,一次都没梦见过你。”
徐薇安又哼一声,“活着的时候也没看她多关心我,你告诉她,和她现任丈夫好好过,就行了。”
“姐,算我求你,你和猫道个歉,让它放过你,你可以出了学校,去给大姨托个梦也好啊。”
程洛洛跟着看完了全程,她也知道,劝徐薇安真心忏悔基本没戏,从她的举止来看,这人早在磋磨花背猫和被花背猫磋磨的时候,就已经疯得差不多了。
现在再大吵大闹指责她也没有多的用处,只能努力让她像糊弄老师一样和花背猫道个歉,努力取得它的原谅。
但不幸的是,徐薇安从小到大都是个刺头学生,在她的初高中岁月里,甚至连糊弄老师的一句“下次不会了”也不爱说,就沉默寡言地站在那和老师拉锯,拉到老师都烦了,就摆手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言开霁能感觉到,花背猫一直想要徐薇安认个错,包括它杀死她的那一晚,真正激怒它的也是徐薇安的那句“你活着还不是任我摆弄,死了我还能怕你?”
气氛就这样胶着着,谢潮生被宋雨至拽住,站在槐树底下,面色不耐地看着这边。而宋雨至唯一的作用就是拉住了谢潮生,其余时间就歪着脑袋看热闹,好像面前是菜市场。
“如果你还想离开这里,不想一辈子待在考研教室的话……”言开霁看着半空中的徐薇安,补充道:“你知道它想要的是什么。”
他认真地,一字一句道:“你杀了它,它也杀了你,是你开始的这一切,你就结束这一切吧,你们都解脱。”
徐薇安再度哼了一声。
就在言开霁开始思考破罐子破摔,暴力扭着徐薇安到坑前磕个头的可能性时,徐薇安倏然双脚落地,朝着花背猫的尸体鞠了一躬。
“对不起。”她说,“下辈子投胎做个人吧。”
正常情况下,这是一句毫无诚意的道歉,因为徐薇安毫无悔过的表情,甚至语气里还有一丝不明所以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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