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猜,当然这只是一种猜想,蓝宝石带来的幻境,会不会就是死去的胡盼春,和姚娇有关的一些执念?”
冯浩然说:“如果她有执念的话,肯定就会像徐薇安那样自己出来了,在娃娃上附着算什么?”
“也许只有在我们眼里,胡盼春才是个娃娃。”
谢潮生从网上捻起一只蜘蛛,吓得冯浩然连退几步缩到了言开霁身边,只见谢潮生慢条斯理摘下了透明手套,将蜘蛛连手套一起丢进了旁边的铁皮垃圾桶。
在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后,全场都静默了。
四十年前的那天傍晚,到底发生过什么?
“两个幼儿园的孩子,能有什么四十年都消散不了的执念?”冯浩然奇怪道:“难不成人是姚娇杀的?这也太他妈扯了!”
“要弄清这个原因,就一定要弄清胡盼春是怎么死的。”言开霁将手里的戒指捏了又捏,蓝宝石已经消失了,只剩一个质量奇差的塑料外壳。
冯浩然骂骂咧咧:“这他妈是数学题吧?给出题干就那么短一截,让人推一个长篇分析出来。”
“你好爱学习,考研肯定行。”言开霁拍拍他的肩,“不过你这样说也行,杨和就是题干,是她们故事里的关键人物,他说记不清的那些事里,一定包括了胡盼春是怎么死的。”
杨和正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八十年代幼儿园,没有学校新盖的草垫,只有满地沙子和小石子。
言开霁上去就踢了他一脚,直接把杨和踢得原地骨碌了一圈,沙子石子沾了一嘴。他毫无客气和废话,劈头就问:“你认不认识胡盼春?”
杨和的表情瞬间变得恐惧起来。
这个表情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看来你和她挺熟的。”言开霁满意地点点头,接着问:“说实话,你对姚娇做过的事情,有没有对她做过?”
“没有,真的没有。”杨和的气儿都快上不来了,“春春她长得……我实在下不去手啊!”
“你还挺挑。”言开霁冷哼一声,“她长得什么样?比你还难看?”
“不,不是。”杨和嗫嚅着,像条哈巴狗一样趴在地上,“春春不行……她一岁多的时候在厂里出过事,脸毁了,那半边脸都没法看……”
脸毁容了?
言开霁想起贞子老师那张刀削斧凿般的脸,顿时了然,脚下又踢踢他,“继续说,把你知道的,关于胡盼春的一切都告诉我。”
杨和仰面躺在地上,他的目光有些涣散,望着头顶槐树间投下的一片片影子,如同在时光深处回过头,看见了某些陈年过往。
“春春,她一开始进幼儿园的时候,很多家长都不同意,因为她长得实在太吓人了,小朋友们都哭……但她爸是厂里老工人了,自己也不管孩子,园长看她可怜,就收下了她。”
“但小孩嘛,他们都怕春春,不愿意和春春一起玩,总欺负春春,春春她爸不知道从哪给她弄了个小面具,米老鼠的,让她天天戴着上学。”
言开霁问:“那她和姚娇是什么关系?”
“娇娇是她唯一的朋友。平时只有娇娇愿意跟她玩。”
杨和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沉醉的情绪,他说:“娇娇是我见过最乖最可爱的孩子,她连春春都不嫌弃,当然也不会嫌弃我。”
他长得很不起眼,瘦而干瘪,五官寡淡地散在脸上,是走在大街上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路人甲。
言开霁照着他的鼻子就是狠狠一拳,“继续说!胡盼春是怎么死的?”
杨和后脑勺咚一声撞在石子地上,震得身下沙石俱飞,只见他鼻子里迅速流出两道血痕,啊啊呀呀地□□着,“你是什么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言开霁一拨刘海,骄傲道:“福尔摩斯。”
在杨和见鬼一样的目光里,他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说不出来的话,我就是送你上路的侩子手了哦。”
杨和刚要说话,忽然痛苦地捂住脑袋,“我真的,真的不知道,她死了……她什么时候死了,我的记忆不见了,我脑子里什么都没有……”
又到关键的时候忘了。
言开霁又一拳砸在他腹部,清脆的一声“咔嚓”传入杨和耳朵,斑驳的阳光透过老槐树细碎的洒在他脸上。时空光影交错,一瞬间冯浩然好像回到了初中的课堂上,老师给他们播放名著片段——鲁提辖拳打镇关西。
“那就问你一句,娇娇一直拉着不放的那个娃娃,它和春春长得一样吗?”
杨和就如一个纯正的npc,眼神木讷,身体好像一片飘落在地的树叶,“娃娃?什么娃娃?哪有什么娃娃?”
镇关西已经被鲁提辖打傻了,当然,也可能他本来就是个傻的。
“杨和,胡盼春的死,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言开霁低下头,食指若无其事般一下下戳着他腹部。
眼看杨和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谢潮生上前一步,手按住他肩膀,“再打就该死了。”
就在言开霁正要起身时,闭着眼睛半死不活的杨和突然哑着嗓子喊:“对不起!”
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都投向他,然而他却痛苦地捂住脑袋:“我错了……可我想不起来了……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事到如今,傻子都能看出来,胡盼春的死和他脱不开关系。
就算不是他杀的,他也会是这场事故里的重要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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