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桃面有绯红着转了视线,“那个……如若易师兄不嫌弃,这两日我还过来给易师兄带些小点心可好?”
易晗峥微微一愣,心里逐渐有几分猜测,当即回了话:“不用劳烦师妹。”
小桃低头应了声,随后告辞离去。
屋内,方馨予叹了叹,看着他无奈道:“你这孩子,究竟是看懂了还是没看懂?”
易晗峥别开视线,没答话。董淑媛亦是心有疑问,思索着想问些什么。
这时,易晗峥目光锁定桌前人,缓声问:“大人不过来看看我吗?”
闻声,季鸣霄瞥他一眼,起身过来几步,垂眸看他:“伤势如何?”
易晗峥微微一笑,却轻声反问他一句:“大人关心?”
“……一点。”
易晗峥笑意微僵在嘴角,却未消散。他轻声喃喃:“那……我就当很多。”顿了顿,他才回了季鸣霄的问题,“伤还好的,多亏大人把我弄了回来。”
顺着他的话,季鸣霄回想起什么来,眸中有什么情绪破碎一瞬。沉默片刻,季鸣霄突而低声道:“流霜,还给我罢。”
“啊?”乍然听了这话,易晗峥微微睁大眼睛昂首看他。
那双眼睛如以往那般晶亮澄净,现下,内里却充斥了难以置信,不解,更甚至,有些委屈。
易晗峥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只得了季鸣霄一句客套一般、不冷不热的关心,凭什么……就要拿流霜相抵?
竟是好不容易险死还生,还未觉出太多庆幸,便遭了季鸣霄迎面泼头的冷水。他本以为季鸣霄特地来看他,结果特地是真,却是特地来要回流霜?
季鸣霄见他表情,莫名于心不忍。
他虽从未直白承认过,但他希望易晗峥眼中情绪一直积极活脱。他微转了眼去,催促易晗峥:“快点。”
易晗峥攥了攥被角,执着着心里一些念头,道:“大人既已给我,我便不还了。”
……竟跟自己耍起了赖皮。
季鸣霄不由想起不久前。那会,易晗峥硬说自己欠了他,想方设法要还他。再反观现在,易晗峥真有什么欠了他的,反倒不愿还了。他拿易晗峥没办法,难免无奈,又问他一句:“到底还不还?”
易晗峥却是不言。
季鸣霄心里暗叹一声,威胁一般冷声道:“你身上有伤,我不与你用强的,拿来。”
易晗峥心有不甘,抿了抿唇才复又看向他,话音强硬道:“大人就算用强的弄死我……我也不还!”
借他昂头看自己的机会,季鸣霄细细看他,这才发现,他眼中竟有什么闪闪带着亮。
旁边三人不明就里,却能觉出二人之间气氛不太对劲,方馨予莫名问:“你们这是做什么?怎得突然要收你的流霜?”
二人都没说话。
易晗峥猛的低了头去:“大人不愿接受我便算了,总得……总得给我留些念想吧?”话到此处,他惊觉这个理由定然得不到季鸣霄认可,补充着闷声道,“而且流霜我用着顺手,再换别的,我就用不好了……”
他说着说着,话声越来越小。
“……”
季鸣霄一时没答话。他想,易晗峥平日里看着理智又聪明,现下竟因这点小事,与他扯这种明显会被戳破的谎话。
他一言不发,看着面前低了头不看他的易晗峥,出奇觉得易晗峥可怜巴巴的。
他纠结良久,终是妥协道:“与接不接受无关。你要留着也可,只是切记,刀剑本该护主。”
“啊?”易晗峥一愣,抬了头来,“大人知道我……”
季鸣霄默了默:“猜得到。”
可不就是猜得到。
他去寻易晗峥的时候,正正看见易晗峥反手将流霜丢入水中。那时,他心里虽是奇怪,却不敢耽搁一分一秒,当即催了术法攻向乌罪。
乌罪不敢与他一战,赖着他探寻不到自己踪迹,飞也一般,遁在黑暗里逃逸。
季鸣霄自然无暇去追,甫一落地,惊魂未定着要去将易晗峥托起,路途中,好巧不巧踩上什么东西。
他错开脚步,看清那东西——是一把断刃。
当时他未来得及多想,只顾将一身血迹的易晗峥带回浔渊宫接受治疗,而他自己也是重伤,一回去没多久,就昏了个彻底。
可后来,他从昏睡中醒来,脑海里先前未想通透的一茬莫名其妙就想明白了。联想早先关于乌罪能力的许多叙述,以及那把断刃……易晗峥为什么要抛开流霜,答案昭然若揭。
这人竟是爱屋及乌,连把剑都要护得严严实实。
可真是本末倒置……如此下去,可还得了?
念及此,季鸣霄又看了眼易晗峥,见他面上似是怔愣。
其实他打心底觉得,易晗峥很好懂——可能是因为易晗峥曾经把握在手的东西太少,就导致他现今越是稀罕什么,越会护得严严实实,容不得伤,也容不得失。换句话说,他真正稀罕的东西,从来都不愿意轻易放手。
……
反观易晗峥,他还当真是在怔愣。
黯淡的心房一点点亮起明光,叫他沉沦于奇异的感受——他不由而然起了些欣喜,愣是痴坐半天才回过意思。
刀剑本该护主,所以季鸣霄要收回流霜是因为……
他猛的抬手,抹了把眼角,随即将脸埋入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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