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他愣了一下,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件深灰色的衬衣站在板房边的廊道里,双手抱肘,正饶有兴致的朝他们的方向看来。
王岳一眼就认出了墨临,墨临身上的压迫感隔着漫天的雨幕压了过来。
王岳的手机又响了。
“上来的时候小心点,地面打滑,别摔了。”墨临的声音很温和,王岳意识到这句话不像是说给他听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顾原,顾原正直勾勾的盯着坡顶的某人,那股与生俱来的阴郁感,让他顿时打了个寒颤。
王岳咽了咽口水:“墨老师怎么突然回来了?”
“闲的。”顾原说完率先上了坡。
闲的?
墨老师这么一个大忙人,怎么可能会闲?
从坡顶延伸下来一节很窄的水泥路,做工粗劣,的确有些滑,水泥地两边的雨水混着泥浆往下流,泥浆里混着被雨水冲散的鸡粪。
雷声每隔几分钟就会响一次,震得人心惊肉跳的。
现场已经被警戒线围了起来,移动板房旁的走道里站着一堆刑警,各个穿着黑色的雨衣,看着就像在奔丧。
看见法医来了,大家都打起了精神。
墨临比人群高出了一个头,看着显眼,一张随和的脸还在对人笑着,似乎也没有因为被拉黑的事情而不高兴。
顾原的脸绷着,直接越过了墨临,他刚要踏进门,被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拉了回去。
墨临伸出微屈的手指轻轻擦掉了挂在顾原睫毛上的雨水,他的动作轻柔,带着一股温柔至极的诱惑力。
“想我想哭了?”
墨临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微微上调,明显在调侃他。
顾原皱着眉,用手挡掉了墨临的手。
墨临却没生气,勾了勾嘴角,可当他他垂下眼帘的时候,看见顾原的拳头已经捏好了。
男人压低了声音:“在外面给点面子?”
见顾原依旧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墨临又说道:“给你带了礼物,你猜是什么?”
顾原没心情猜礼物,转身就进了板房,他很快就投入到了工作中。
案发现场的板房像两个拼在一起的盒子,中间是块板子,板子中央有一个门连接。
左侧的房门虚掩着,两间屋子都没开灯,光线有限,但尸臭味很浓烈,应该是从左边屋子散发出来的。
李蒙最先到这里,已经和死者的女儿了解过了大致的经过:“死者的女儿在一中读高三,平时都是住校,不怎么回家,今天上午大概十点的时候,死者女儿坐公交车回来,发现屋里没人,左边的门从里面锁上了,她以为有人在里面,但是叫了没人应。”
顾原用漆黑空灵的眼睛扫视着屋内的场景:“门怎么打开的?”
“这边有个窗户。”李蒙掀起一块画布,画布后面有个边长大约一米二的正方形窗户,由两块可推动的玻璃窗组成。
“死者女儿担心里面的人出事,所以推开窗户,从外面伸手进去打开了门。”
顾原看了一眼画风古老的画布,像是新贴上去的:“之前贴好的?”
“嗯,一开始我都没注意到这里有个窗户。”
见顾原在寻找开关按钮,李蒙解释道:“电路坏了,只能用手电筒照明。”
“什么时候坏的?”
“不清楚,来的时候已经坏了。”
屋内的光线非常暗,顾原打着手电筒推开里屋的门,尸臭味一下子扑面而来。
手电筒的光晃过墙角,落在了一个巨大的衣柜上,衣柜是倾倒的,周围散落着行李箱和衣物。
衣柜旁边是个一米五的双人床,床刚好和衣柜是错开放的,所以衣柜倒下来的时候没有任何阻碍。
尸臭味很浓烈,可一眼看过去,竟然没有看到尸体。
顾原走到里屋的正中央,打着手电筒晃了一圈,终于在一堆杂乱无章的衣物中找到了一颗腐败的人头。
看到人头的那一瞬,他皱了皱眉。
人头往下,是脖子和空虚的断面,肩膀和尸体的其他部位皆不在视线可及的范围内。
他见过很多碎尸案,但大多数碎尸案都会选择把人头藏起来,将其余肢体留在现场,这样警察就无法确定死者的身份。
像这样只留下人头的属实少见。
头颅已经肿胀发臭,看不清原来的五官,黑压压的长发凌乱的贴在尸体的面部,头发上爬满了黑白分明的蝇蛆。
顾原蹲下身盯着正中央的人头,观察头部的细节。
潮湿黏腻的黑色长发已经结成了血块,一坨白色的蝇蛆在断端的腐肉间蠕动,白花花的,像一团会动的豆腐渣。
每根蝇蛆都在缓慢的蠕动,它们缠绕、交叠在一起,彼此摩擦,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有的正在赶往头颅下的那一截腐肉,有的已经吃饱了开始往下一个目标爬,这让它们看似无规律,实则有律动的涌动着。
一只只肥大的苍蝇正密集的靠在一起,在死者的面部产卵。
部分苍蝇受到了惊吓,飞起来四处乱窜,发出“呜呜”的振翅声,幸好顾原带着头套和护目镜,不然这些苍蝇会直接往他脑门上撞。
顾原不得不挥了挥手,赶走了大部分的苍蝇。
死者面部皮肤和嘴唇已经腐败肿胀,舌头伸出嘴唇,眼球凸出眼眶,三分之二的眼球凸在外面,眼球看着漆黑,极其惊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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