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罗意再上去出了事,他们代表的‘耳识’就彻底完了。
荆白当然知道白恒一在顾虑什么。他冲白恒一摇了摇头,没有犹豫,直接拍了拍有些不知所措的罗意的肩膀,示意:到你上场的时候了。
罗意眼睛一亮,他心里急得要命,早就想出去了,是荆白两人按住了他,没让他冲动。现在荆白主动让他出去,一定是有了思路。在罗意心里,他并不看重自己代表的所谓“耳识”,如果季彤死了,他更不会关心其他人接下来会遭遇什么。他不会再关心任何事。
他是季彤的纸人,哪怕真和她死在一块儿,也比在远处干看着好。
荆白用唇语加上比划,和罗意定下暗号。
在那边的“戏台”中,季彤离神像是最近的,她的门板就靠在放置神像的祭台上。
人群和她还隔了拿钢叉的几个大汉,以及掷出钢叉的那段距离。或许是为了显出掷叉的本事,几个大汉离季彤足有三丈远,纸人的人群又被隔在他们身后。
荆白三人离他们太远,戏台处的所有人的声音在他们这就约等于一个方向的整体。以白恒一这么灵敏的听觉,也不能完全确定陈三娘的声音出自人群。但如果走得够近,比如就站在神像的背后,那或许连罗意这样聋了一只耳朵的人,也能判断出声音的来处。
荆白和罗意约定了几个简单清晰的手势,用来表明罗意听见的状况,最后和他强调,他最重要的任务是确定白恒一的结论,也就是“陈三娘”的声音到底是不是季彤身上发出来的。不管能否确认,一定要用手势回应,便于他们判断和下一步接应。
罗意坚定地点了点头。白恒一眼看着荆白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一时也有些愣神。
两个人唇语带比划,无声地商量完,这时才转头看他。白恒一见荆白指了一下嘴唇,是问他有没有要补充的事。
白恒一看到他毫无矫饰的目光,心底涌上微微的怅然。他摇了摇头,示意没有,罗意于是站起身来,左右各看了两人一眼。
荆白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此时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冲他点了点头。
白恒一冲罗意微微一笑,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罗意重重喘了口气,挺直肩背,从小巷掩藏身形的漆黑的暗影中大步走了出去。
荆白和白恒一之间空出了一人宽的位置。迎着月亮柔和的清辉,两人在朦胧如轻纱的光线中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向对方靠近了一些。
巷子外面没有任何掩体,罗意从巷子中走出去,那边纸人是完全能看到的。但它们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罗意刚刚走出去时还浑身紧绷,走得小心翼翼。但走出去几步,见纸人们并不搭理他,便加快了脚步。
他还算克制,没有真的跑起来,闹出很大动静,只是走得飞快。
荆白和白恒一紧紧盯着他的背影,和远处纸人们的反应,随时等待下一步行动。荆白对白恒一打手势:如果一会出现突发状况,我优先出去接应。
见他没有立刻点头,荆白抿了抿唇。他指了一下白恒一的耳朵,没有继续多说别的,但白恒一猜他是想表示意思是他听力更出众,又是纸人,所以要他押后,便于策应的意思。
这实际上已经是现在还活着的人的行动共识。其他人现在不知道这里是个副本,如果出去了,就会意识到这个副本机制相当歹毒:首先,双方的生命大概率是绑定的,无论是把纸人推出去顶锅,还是把杀了纸人的,没有一例是成功的;其次,除了白恒一找回了完整的“识”,其他的纸人或多或少身上带有残疾,真要逃命的话,可能力有不逮。
逼着他们保护纸人,优先于自己的生命,这本身就是反人性的。
但是白恒一知道,有什么危险,荆白只会优先保护他。之所以说什么听力,只是给白恒一一个无法拒绝的借口,就像昨天晚上白恒一说服他,自己躺进棺材里一样。
现在的白恒一也和当时的荆白一样,没有理由拒绝,只能点了点头,表示答应。
荆白同他商量好了,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比起已经直接对上纸人的季彤和罗意,他现在也相当紧张。
季彤两人的五感关联着清净殿那座巨大的神像的五感,尤其从今晚的情况来看,神像只有一只耳朵,听觉范围已经覆盖到这个程度,如果季彤和罗意今晚过不去这关,让神像拿到完整的“耳识”,恐怕明天取出最后一个木盒之后,周杰森两人能成功逃走的可能性更小。
这一切是环环相扣的,因为周杰森如果无法成功逃走,神像就能长出两只脚。它体型何其巨大,如果双脚俱全,跑起来的速度会非常惊人。而他们又必须逃往月老祠,等于起点和终点都是确定的。
虽然在两点之间,理论上也可以逃出无数个路线,分散神像的注意力,但是……想想白天的时候周杰森在月老祠看到的景象。他们供香之后,月老面带惊怒之色,手臂抬起,遥遥指向神像所在的方向。
如果月老像能感应到神像,那么……神像能感应到月老祠所在的方向吗?
荆白不知道,也不敢赌。所以现在,他和白恒一会不遗余力地帮助季彤和罗意。明天周杰森去取木盒,他们也会尽最大努力帮他活下来,否则他们会面临最困难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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