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一阵寒暄后,城隍带着牛头马面和一众土地化作一阵浓烟平地消失在时谨礼面前。他立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而后才转身准备上楼,却发现游执一直站在窗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眯着眼睛,目光中带着审视和怀疑,时谨礼仰头看他,问:“看什么?”
“没,”游执闻言,轻松地笑起来,收起了异样的目光,“快上来。”
客厅内,步雅跪坐在冰冷的瓷砖上,长发凌乱、眼眶通红,游执蹲在她的对面,沉默地看着她。
过了很久,她才苦笑着开口,说:“我刚才问他,那个女孩比我好吗?比我对你好?比我对你顺从?比我能照顾你?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游执安静地看着她,听见她说:“他说,我从来没要求你这样。”
步雅苦笑良久,最后,终于呜咽着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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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窃灵魄(十五)
没有哪个为他人付出了无数多的人能承担起一句“我从来没要求你这样”,步雅也不例外。
她出生在红檀市底下一个小县城的农村里,家庭情况不算很好,下面还有一个弟弟。父母不算重男轻女,但疼爱弟弟的确比疼她多。
奶奶嫌弃她,觉得她不是儿子、不能干活,还要读书花钱,打小就不喜欢这个孙女,从小到大没给过她几次好脸。
步雅不像电视里那些出生农村、家境贫寒、家人重男轻女,但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好大学、从此改变命运的女孩,她的成绩不算好,干一年活锄不了二里地,只有一张脸长得还算漂亮。
高考那年,她考上了红檀市里的一个大学,说是大学,其实就是个收费昂贵的三本学院,寄生在某些好大学的名头下,每年拿出一部分学费孝敬老大。
她读大学一年的学费要好几万,奶奶知道后气得脱了鞋揍她,追得她满村乱跑,但步雅仍旧执拗地要去上学。
父母也不大愿意,劝她复读一年,但她不愿意。步雅别的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倒是一把好手,她搁家里闹绝食、脱了鞋要跳井,他妈又气又怒,一边揍她一边哭,哭得眼睛都要瞎了。
家里人拗不过她,暑假之后,步雅踏上了带着她前往她所向往的都市生活的大巴车。路上她抱着自己的行李靠着车窗睡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车把她带到了红檀,但她的钱没到。
确切地说,应该是她的钱没了。
她在车上四处寻找,所有人都说没有见过她放钱的那个包,步雅急得大哭——如今公交车上已经很少有小偷了,因为现在人出门只带手机,但很不巧,步雅带的是现金。
小偷亲眼看见她上车掏五十块钱买票时,钱包里装满了红彤彤的钞票。
步雅哭得像暑假时对她毫无办法的她妈,司机帮她报了警、调了监控,但小偷把自己遮得很严实,派出所也没法很快找到人,让她先回学校等几天,有线索给她打电话。
一位长得很漂亮的女警请她吃了饭,然后送她去学校,步雅住进宿舍后才意识到,她来到大城市的第一天就被狠狠扇了一个耳光。原来,等待她的不是灯红酒绿的潇洒生活;而是拮据紧凑的三餐馒头。
学校里也有小团体,宿舍里家庭条件优渥的孩子不大和她这样的农村孩子一起玩,但仍旧保持着紧密又疏离的微妙关系。开学第一天,步雅就知道她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也知道从今往后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融入这些女孩的生活。
起初她不以为意,因为她仍旧抱有高三时的纯粹,觉得自己这样也能活得很好。但渐渐地,她发现那些有家室、有背景的女孩办起事来很方便,她找导员请假要软磨硬泡,而她们似乎只要一个简单的电话就能解决。
她的社交单调而乏味,她们却精彩无比,步雅经常能刷到她们和校内或校外的男生一起去酒吧、去蹦迪的照片,这让她又惊讶又羡慕。
有一天,同宿舍的女孩要过生日,请她去酒吧玩,那是步雅人生的十八年中第一次去到那种高档地方,也是在这里,她遇见了王皓。
女孩请了很多人,刚刚脱离高中老师和家长束缚的少男少女聚在一起喝酒、跳舞,军训时被晒成古铜色的肌肉和纤细火辣的腰肢碰撞在一起,步雅几乎要眩晕在酒吧的灯红酒绿里。
她长得漂亮,被很多男生敬酒,一圈下来喝得天昏地暗,捂着嘴跑到卫生间里吐,出来的时候,王皓递了一包纸巾给她。
纸巾是桃子味儿的,很香很香。
说起来很庸俗,步雅是因为这一包纸巾动心的,又或者说她早就对这个长得帅气、家境优渥、待人礼貌的男孩有了朦胧的悸动,而那一包纸巾确定了她的感情。
王皓在大学本部,是正儿八经的优等生,步雅的学校虽然挂着这所大学的名头,但压根和本部不在一个校区——本部在红檀市中心最繁华的大学城,步雅的学校在市郊荒无人烟的半山腰。
她每次想和王皓见面都得先坐近二十分钟的公交到最近的地铁站,然后再坐一个半小时的地铁,耗费近两个小时才能抵达市中心。
王皓对她很好,每个周末都陪她在红檀各地玩、请她吃她从没吃过的东西、送她很贵的礼物。
步雅几乎沦陷在这样的大方和体贴里,跨年那天晚上,她和王皓在酒店过了一夜,新年第一天,他们确定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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