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组由成祖和白妮牵头对接各部门细节,审计和财务敲定人选之后预计抽个时间节点同Finance总负责人碰头,法务部几位为蜂堡IPO一路保驾护航,投行小团体将由VP带领,他手底下几个将还暗自较劲,年纪最小的孙娅微整天乐呵呵地,趁着午休时间在通关玩《全民企业文化》小游戏,结果总赖死在一个关卡上,怎么都过不去。
她脑瓜子转了转,盯着主位上的成祖看了两秒,恭恭敬敬到跟前咨询,毕竟这游戏发起人就是他,说不定能透露个一二。然孙娅微还没开口,成祖啪地合上电脑说:“你有什么事先找你上司,越级报告,你当VP是空气啊。”
成祖大概听说了她的‘英雄事迹’,跟证券部协作项目时,将闻瑜亮部门的一个实习生怼哭了,按照她做分析师来过分苛刻的个人指标,指责实习生数据哪哪不精细,导致实习生心理压力过大主动请辞了,闻瑜亮气不过为此还特地去堵她们VP。谁料孙娅微虎了吧唧地冲到闻瑜亮办公室,当着所有人的面给闻瑜亮鞠躬道歉,搞得他脸都红了,整个人不知所措地竖在一边。又听Jones讲她在对外项目酒会上,把一个男券商灌醉扔在马路边,男券商差点让鳄鱼咬进医院...
VP倒没怎么责怪她,只叫她日后遇事先打报告不要太莽,成祖听完都不知该说什么,看着面前笑嘻嘻的孙娅微,脑海里情不自禁浮现那小女人的各种行为举止,心想高盛集团哪有正常人?
白亦行和穆介之就aSun拆与不拆产生分歧,目前全球市场上类似aSun这样的在线支付只有中国阿里巴巴旗下某个软件可以做到,所以它的存在就当前来讲是独一无二的。
然穆介之嘴上扯各种商业道德,认为不能局限于眼前的收购方案,又嫌弃年轻人走捷径没有创新能力,不如让高盛从零建立一个全新平台,未来机会更大。白亦行则务实点,觉得直接收购一个成熟的支付平台,可以即刻进入市场。如果复刻风险太大,花费时间太长,说不定还没等蜂堡上市,这类市场就被瓜分干净了。
她俩在会议室争得高一声矮一声,一言不合气氛便水深火热,饶是白妮和成祖进出都倍感压力,更别说总经办其他秘助了,端着咖啡杯在门口犹犹豫豫,踌躇不定,瞧着那扇门越看越像阴曹地府,干脆眼一闭心一横,心想总不能竖着进去,横着出来吧?
穆介之表示就算复刻,也不代表蜂堡会落后,掌握核心技术才是关键,白亦行执拗地认为:时间就是金钱,没有人会等着你慢慢成长。好残酷好残忍,秘助多待一秒感觉浑身架在火上烤,灰溜溜跑出去。
两人各执一词,吵来吵去也没个定论。这件事说大可小,或者蜂堡干脆放弃这块肥牛,因为穆介之坚持沉惠梅还活着,就无人能撼动在线支付大板块,白亦行也不可能真踩着她尸体喝血,那高盛蜂堡还不得被人骂死,这种时候看谁还会站在她那边。
她心里万分笃定,却不知道在高盛还有一个最清楚白亦行收购风格的人——
孙娅微冲着成祖一笑:“成助提醒得对,但我只是想问你关于这个游戏如何通关问题,你这么激动干嘛。”
成祖眯着眼瞧她,知道这家伙喜欢往白亦行那里蹿,他挡了好几回,心说小丫头还挺记仇,他瞄了眼她的电脑道:“不清楚。”
孙娅微秉持求学好问,疑惑:“你跟的流程,你设置的环节,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成祖无奈地摇摇头,孙娅微不放弃地追问:“那榜单上的第一名不会就是你吧?”
她指了指电脑上积分排名处白色头像。
成祖不予理会,结果被她喋喋不休言论吵得烦,一会向他打听白亦行行程空点,一会旁敲侧击董事长有没有欺负白亦行,一会又说起自己业务上近来的成就和优缺点,还请他务必传达给白亦行......
成祖敲了敲电脑板面,孙娅微住嘴看着他,只见他笑道:“公司的电脑储存着大量的学习资料,如果你不清楚可以多去网站和论坛了解。”
孙娅微未能会意,成祖又瞧着她敞亮的电脑提醒:“各部门隐私数据保管严密,你就这么让你的电脑暴露在外人眼皮子底下...”
孙娅微反应及时合上电脑,还坐得离他稍远,抿了抿唇打量这人,英挺容貌,性格四平八稳,看着挺好相处的,但一张嘴为什么觉得哪里怪怪的,容不得她多想,白妮进来叩叩桌子,会议继续。
成祖和白妮有条不紊地按白亦行敲定好的关键时间点,一一和各团队负责人对齐相关事宜。从法务开始准备蜂堡章程草案,各项资产清理,股权架构调整,到财务与审计配合编制五年财务报表,这些数据文件和申请资料将全部提交至证券交易委员会,所以无论是书面言语逻辑,还是小数点后面的阿拉伯数字,一个标点符号都错不得。
尤其白亦行紧凑的时间,大家无形之中压力加码。
另外投资部的工作更重,参考目前地产行业估值标准,他们必须要对南郊地界现阶段情况具体分析,才能为未来的蜂堡定价,继而设定IPO发行区间,所以有可能他们的估价会随着此事的发展而变换不断。
也就是说他们对比财审和法务心脏要四十八小时持续跳动,太恐怖了,孙娅微瞟眼外面的天都黑了,忍不住扶额头,她欲哭无泪,忽然有点后悔进入这个项目了,不过只要一想到项目总负责人是白亦行,她又变得乐观起来。
开小差不久,她暗自低骂一句:果然能干这行的都不是一般人。
是怪物,还是一只复合型怪物。孙娅微敲击键盘勾起嘴角。
内容之多,体量庞大,并不是一两天的会议就能解决的。
今天结束之后,总经办那边已经黑了灯。
成祖去拿车钥匙和外套。临走时,往白亦行那儿看了眼,发现办公室的门没关好,他走近一瞧,里头乌漆嘛黑,借着手机稀薄的光亮看见那小女人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还敲了敲门,见她也没什么反应,便轻手轻脚走到附近,桌面上文件乱七八糟摊着,那手里还牢牢抓着鼠标。成祖戳了戳她胳膊,还是没反应,他又微微俯身,将外套搭在她身上,惹得这小女人嗫嚅不满,脸蛋翻了个面朝着他。
这家伙睡着的时候也不老实,指不定在梦里跟谁斗来斗去,成祖哼笑。又默不作声瞧她脸蛋都压出褶皱形状,脑袋与文件的角度不在一个水平线,这么睡舒服才怪,于是他伸出左手缓缓朝她后脑勺方向去,指缝插入她乌黑秀发,动作轻如鸿毛,托起脑袋,将她脸蛋周边的纸张抽出,这时白亦行睁眼了...
两相视线触碰,白亦行水润润两只眼盯着他,头发随着脑袋移动,在他指腹到手心处轻微地挠了挠,成祖顿感燥热,脸色微凝开始破冰,没话找话道:“很晚了,睡在这里容易感冒。”
白亦行脑袋压住他的手,还挪了个舒服位置,又翻动着身子打算伸个懒腰,成祖的身子只好跟着她大幅动作弯下,手掌牢牢托举她的后脑勺。这个姿势从办公室外部瞧,只能看见男人宽厚的背。
至于他怀里的小女人,这会儿正懒懒地眯着眼,举着两条白花花的双臂,冷不丁架在男人肩膀,紧接着十指扣实,将全身力气放在他颈部,把高高在上的男人拉下来,缩小两人之间呼吸的距离。
成祖右手半撑在桌面,奈何纸张数多,右手一滑,眼见白亦行身子要掉,两人即将撞到地面,他右臂半圈在她腰肢上,猛地把人捞在自己怀中,嘴唇不经意擦过她下颌。
白亦行脑壳埋在他胸口,闷闷地偷笑一声。
成祖说:“站好了。”
许久,白亦行才推开他,自顾自整理桌面文件,拿起包包和衣服塞到他怀里,嘟囔一句:“你这么晚还在这里做什么。”
成祖捡起地上的外套,看了她一眼,说句部门会议才结束。
两人一同等电梯,白亦行看着红色的数字向上跳,她觉得无聊,抱着手臂,垂眼去看鞋尖尖,又扫了眼男人黑色的皮鞋,干净整洁,一丝褶痕都没有,想起他家里也是如此,单调清冷的工业风,画面灰扑扑地,像极了那颗脑袋上半张脸的色彩。
画?
白亦行脑子滞住,细细数来,公司和家里的事忙了快大半年,而那幅画却是停止的状态。白纪坤再次领着阿姨上她那栋小洋房时,看到这画还多问两句:这玩意儿画了十几年到底有没有完成?
她才注意到,这幅画已经死在白纪中去世的那段时间。
关于白纪坤的问题,她没办法回答。
直到成祖提醒:“走吧。”
成祖站在电梯里,摁着开关键等她,然白亦行一动不动地站在外边,目不斜视,他只好再次提醒,可她像什么都听不见。
成祖喊她的名字,白亦行听着电梯发出的警铃声,嘟嘟嘟个不停,容不得多延迟半秒,否则即刻爆炸——
爆炸?
白亦行意识神游,家里人和医生都告诉她白纪中去世了,原因和何柔喧一模一样,她起初不信,直到她看到医生出具的医疗报告。后来她长大些,白尊华觉得她能接受了,慢慢告知白纪中真正去世缘由。
是爆炸,至于为什么,美国相关部门至今都没有消息。
从白纪中去世起,她就一直不信,看着电梯里的人,总觉得漏掉了些什么。
成祖叫了叁次她的名字,最后一声白亦行的时候,她终于应了。
白亦行注视男人阒黑眼眸,说:“成祖,你不能骗我。”
闻声,成祖放在摁键上的手都松开了,直勾勾回视她的目光,刚睡醒的眼睛,干净明朗,一眨不眨坚定不移地看着他,温柔的声音哄他签下面前这份无形的契约,要是他再迟疑几秒,又不知会从这小女人嘴里冒出什么话来。
局势转圜,他懒得掩瞒了,便回答:“不会。”
白亦行进电梯,两人一同下到负层,成祖又在不远处等着,确认她车子进了小花园,点了支烟。
看到房间的灯熄灭,成祖抽完最后一口,扔了烟蒂,一脚油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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