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来时不纳粮 - 第607章 羊毛产业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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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7章 羊毛产业链
    夜风穿过嶙峋的山石,发出呜呜的呼啸声。
    薄雾从山林间弥漫而上,笼罩住村子边缘这座过于朴素的乡村小教堂。
    从外观看,除了屋顶上安了一个屮字架外,几乎看不出与普通武装农小院有任何区别。
    而教堂内同样没有多豪华,墙角长着绿苔,地上铺着一层发霉的木地板,低矮的天板散发出潮湿的木臭味。
    简易的石制祭坛前,摆着一个主讲台和两列四排座椅,勉强能坐下50来人,这便是这座老旧教堂的规模。
    此刻,尖顶的屋檐掩映在黑暗中,窗棂和门缝间透出微弱的烛光,那是安塞尔特意点起的。
    为了这次祷告会,他抛弃了油灯,点起了不剩多少支的蜂蜡蜡烛,
    只可惜,相对于安塞尔的期待,真正来到这个祷告会的人数并没有想象中的多。
    “只有这十五个人吗?”布莱森望着长凳上稀稀拉拉的人群,忍不住朝着安塞尔发问,“是不是迟到了?”
    安塞尔却是不太在意:“汉德森在选猎狼队的成员呢,但凡家里有壮劳力的,基本都去了。”
    由于山地郡森林众多,所以同样会诞生大量野兽,包括野猪、野狼、狐狸甚至是魔物。
    野猪会拱倒麦子,野狼会袭击人类,狐狸和貂会偷吃鸡鸭,魔物更不用提了。
    所以骑士每年都会带着猎狼队到森林里狩猎野兽,而随同的人则可以得到猎狼20%-30%的收入。
    所以山民中凶狠且擅长搏斗射箭的人有一大把,他们去当雇佣兵和充作墨莉雅提步兵兵源不是没有原因的。
    但每年猎狼队的成员大概有20-40人,每年都会由庄头来选拔,乡民们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尽管有盐巴的诱惑,但22户互助小队的成员中,只有15户派了人来,其中还有不少是父兄前往汉德森家,派了自家小弟来的。
    至于剩下的,要么就是身体过于孱弱无法参与猎狼,要么就是得罪过汉德森,就算去了也捞不到位置。
    从安塞尔口中得知了缘由,布莱森先是一拍脑门,随后自嘲地笑了笑,果然,真想打破惯例与传统,哪里有这么容易呢?
    “好了,咱们准备一下,要开始了。”
    十五个信徒三三两两地围坐着,目前已经是9月初,可他们早早就穿上了兽皮坎肩和羊毛裤。
    看到安塞尔走上祭坛,他们则立刻噤声,不再讨论猎狼的事情。
    清了清嗓子,安塞尔朗声对着十五名信民宣布道:
    “诸位圣主的信民我们的教友们,此刻,我们聚集在这简朴却圣洁的教堂之中,不是因为外面的寒冷,而是因着圣主的召唤,我们心中的热忱。
    或许今日只有少数人到场,然而正如经文所言:无论在哪里,有两三个人奉我的名聚会,那里就有我在他们中间。
    圣主并不以人数的多寡论我们的虔诚,而是看重我们内心的信仰与行动。
    然而,今日我不仅仅要与你们分享主的话语,也有一则消息需要通知大家。
    诸位看到我身后的羊毛了吗?我这段时间在村子里游荡,发现几乎人人家中都有手纺车。
    只可惜每年只能靠从武装农家里借和购买羊毛来织布做衣,一年中有大半年都是闲置,未免过于可惜。”
    说到这,安塞尔话锋一转:“你们明明有纺织的技术和工具,却只能窝在这里换不出财富,我们圣道派一向认为劳动创造价值,交换创造财富。
    你们有劳动与技术,却没有本钱,而我正好有本钱,我想咱们是否可以采用来料加工的模式换取财富呢?
    冬天就要到了,正好上级修会买了很多羊毛,我就从中抽取了一部分,想要交给你们来纺织成线,然后运出去售卖。
    你们纺出的每磅纱线,我按18支以下的半第纳尔收购,18支以上的四分之三第纳尔的价格收购。”
    所谓的纱支就是羊毛纱线的粗细程度,按照帝国的定义来计算一磅羊毛纺成840码长度的线叫做1支,纺成10个840码长度的线叫10支。
    也就是支数越高,纺出来的纱就越细。
    一般都是以18支为界限,往上可以做成厚实的克拉司布,用于夹袄或茄肯,往下就只能做毛毯以及最粗的冬季羊毛裤子。
    当然还有更高级的28支甚至58支往上的,58支纺线织成的高档面料大多都被用作贵族的内衣和贴身衬衫了。
    那就不是手纺车能纺出来的了。
    乡村用的家庭手纺车能纺出30支的线就是极限,连霍恩的星铸齿轮都因为效率不稳定以及机械结构问题而纺不出58支以上的布。
    看下面的山民们仍然是呆呆愣愣不明所以,布莱森忍不住解释道:“安塞尔修士白给你们羊毛,你们家婆娘拿手纺车一天纺出来的纱线,孬的他拿半第纳尔来换,好的就再加五成,你们的,明白?”
    “哦哦哦。”
    “您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吗?”
    “安塞尔修士也是,老整那么多文化造纸做什么?”
    山民们这才恍然大悟,可悟了归悟了,安塞尔预想中的踊跃发言并没有出现,他们反而是开始低声交谈起来。
    等他们私下聊了半天,才有其中一人被推举出来。他扭扭捏捏地站起来:“您钱买来羊毛,白给我们纺线,纺完了还白给我们收购,这怎么好意思呢。”
    对于这些山民来说,从外地买来羊毛的运输费都是一大笔钱,纺成线后怎么卖出去又是一个大麻烦。
    每次不管是买卖都要被商人狠狠抽血,像安塞尔这样明码标价甚至没有成本风险的,显然是有点吃亏了。
    只不过眼下到了秋天,冬季难熬,他们的确需要更多的一笔收入,又难以违心降价或拒绝。
    安塞尔赶紧摆手:“你们不用不好意思,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这算是我的政绩嘛。”
    说到这个,安塞尔同样不好意思,因为按照福音庭商业司的计算,羊毛的成本应该占据制造呢绒布匹总成本的35%左右。
    安塞尔得到的羊毛收购价是1.1第纳尔每磅羊毛,换句话说,每磅羊毛转化成布的成本应该是3.1第纳尔左右。
    而安塞尔只从成本里抽出了0.5-0.75第纳尔作为加工费,起码还有1.2-1.3第纳尔的运输费用与损耗,最终落到圣械廷神圣织布机的工人身上,只有0.05第纳尔。
    但问题是,圣械廷的齿轮织布机由于效率很高,一个乡村纺工10天能纺9磅线,这9磅线卷轴纺织机一个小时就织完了。
    转轮圣机驱动的卷轴纺织机效率是人力织布机的40倍。
    一个乡村纺工织布一天收入0.5第纳尔,而圣械廷织布工坊的工人一小时就收入0.5第纳尔(实际日薪3第纳尔)。
    一条12码长1码宽的克拉司布售价是27第纳尔,用料7.2磅羊毛,总成本22.3第纳尔。
    霍恩直接把它投放到市场,刨去杂七杂八的费用,每匹布起码都有4第纳尔的净收入。
    但霍恩并不会这么做,因为一件克拉司布夹袄用料2-3码,成本6.75第纳尔,售价却有12-14第纳尔。
    根据杰什卡妻子女商人伊索德给军队供给成衣军服的经验,霍恩已经在贞德堡工坊区陆续设立了几座流水线工作台的成衣工坊。
    他有信心将每件成衣夹袄的制作费降到1第纳尔,顺带还能把每件衣服的售价降低至10第纳尔以内,那样一匹布他能前后赚取10第纳尔净收入。
    至于贞德堡的行会,不好意思,城内工匠归你们管,但工业区在城外,那是救世军的领地。
    他4000金镑购买了4000担羊毛,从碎石原到南芒德郡散给百户区内的纺工纺织成线,运到诺斯郡再送到圣械廷织成布,最后沿河而下到贞德堡变成成衣。
    最后这些成衣就会沿着瑙安河的河道向四面八方运输。
    4000担羊毛等同于56000匹布,加工成衣帽再售出的话,大致能获得4660金镑左右的收入。
    实际上,如果南芒德郡的运河能打通,运输与损耗费用还能再减,如果霍恩将纺线这项工序转移给圣械廷的机械,那么利润还能再涨。
    只不过霍恩并不准备这么办,盈利不是目的是手段,目的是振兴千河谷经济。
    通过纺线,南芒德郡的山民们每个月能多获得约15第纳尔的收入,起码在四圃轮作的改革阵痛期就不会那么艰难。
    安塞尔和他们说一百遍圣道派自由平等,赢得的信任都不如实打实多增加一点收入。
    这效果比霍恩的传教还要好。
    而且这还有一个巨大的好处,就是霍恩未来宣布疏浚河道修建运河的时候,就一句:“运河通了,再涨20%加工费,谁赞成谁反对。”
    别说汉德森了,就是郡长反对都没戏。
    到时候再征募劳动力时,不管是工作热情还是民间的反对意见都会小很多,因为他们不仅仅是为霍恩工作,更是为自己工作。
    就像郎桑德郡去年能丰收,就是因为各个百户区以极低的人力成本修建和修复了一大批水利灌溉设施,还有集体劳作的效率提升。
    只可惜安塞尔的解释山民们还是没有听懂,只能靠布莱森翻译:“羊毛是圣孙冕下买来的,城里工匠人数不够,让你们搭把手,你们干得好了,安塞尔修士就能得到赏识当大主教,明白了没有?”
    这么一说,山民们就明白了,少赚点钱换政绩呗,立刻拍着胸脯保证:“您就放心吧,您是大好人,你当主教比那个乌里森好多哩。”
    蹲在地上或是坐在马扎上,这些山民们搓着手,眼神中的火热都快要把堆积在墙角的羊毛点燃。
    这群农户是庄园里最穷的那一批,他们一年到头都没有几第纳尔的盈余。
    家里的手纺车放着囤灰,平日就是采点大麻亚麻,自己给自己做点衣服。
    可现在他们自己的农业收入不受影响,家里干不了重活的妻女正好就去纺线。
    一个人一天能纺0.9磅线,一个月30天能多出小15第纳尔的收入,一年就是1金镑还多,这谁不眼红啊?
    “但是安塞尔修士。”一名村民站起了身,“我们平日里家里还有别的事情呢,比如打谷、收割、修补房屋和猎狼,还有家务活,好像没有时间啊。”
    这村民一说,原本还在点头微笑的布莱森就愣住了。
    对啊,这些村民一年到头要干的活可不少,春要播种酿酒,夏要翻耕收割,秋要打谷砍柴和猎狼,唯有冬天才有闲暇。
    这就不怪山民们人均酗酒赌博了,在漫长而阴沉的冬季,他们最廉价最能麻痹神经的娱乐方式只有酒了。
    这些农业活动常常是要全家齐上阵,农妇和小孩都不得闲,哪儿来的时间纺线呢?
    在众人忧愁而凝重的目光中,安塞尔却是笑了起来:“怎么没有时间呢?如果没有时间的话,我们哪儿来的时间在这里集会呢?”
    环顾一圈,安塞尔张开双臂摊手道:“这不是有咱们的互助小队吗?你们说,咱们的农夫互助小队总不能一直就这么叫吧,该起个什么名字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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