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主府, 崔妩去看了王娴清的女儿。
小娃娃被奶娘喂养得白白胖胖的,咿咿呀呀地想说话,一点也不知道亲娘已经不在人世。
她把娃娃抱在怀里, 轻声哄着。
枫红夸道:“真是个?乖娃娃,谁抱都不哭。”
妙青撑着脸说:“娘子现在瞧着真像一位娘亲。”
崔妩叹气?:“只是像,到底不是。”
她没有?阿娘那?样?柔软的心肠,会将这孩子视如己出,还是把孩子托付给真正?的好人家, 有?人愿意关心,心疼她才好。
崔妩已经有?打?算好将来要?怎么安置这个?孩子了。
等?孩子说了, 她道:“让晋丑过来。”
她手上如今有?王娴清给的信, 剩余的暗桩都在她掌握之中,是时候该好好计划一切了。
“你可算是回?来了!”
晋丑这几日也没好觉睡,跟着乱兜了几个?圈子去搜查,结果她还是让谢宥给带回?来了。
一坐下就看她愁眉不展,便问:“怎么,发生事了?”
崔妩将自己这几日遭遇, 还有?赵琰的反常说了出来。
“他已经到了性情大变的地步,若只是荣太后的刺激,不该有?如此大的变化,这样?没有?理智的作为, 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
“谢宏, 你可记得飞仙散?”
“略知一二。”当时晋丑已经离寨,但他也有?耳闻。
“当初他就是因飞仙散上瘾, 丧失了理智, 没有?飞仙散便会癫狂无状,不认六亲, 我怀疑是芳阶诱骗赵琰吃了飞仙散,他才会变成这样?。”
而且赵琰每每发生异样?,都单独召见芳阶,而且芳阶也曾是废太子暗桩,手中有?飞仙散并不奇怪。
崔妩自言自语:“可我们要?不要?阻止呢?”
晋丑比她看得明白:“你想怎么阻止?别把自己也连累进去。”
可放任此事,赵琰真成了一个?疯子,到时崔妩这个?最亲近的人难免被波及。
她要?的只是一个?信任她、正?常的赵琰,不是毫无理智,杀人成性的畜生,他会让一切都变得难以收场。
“赵琰不是谢宏,你不能把他关起来,也不能断了他的飞仙散,天子一怒,伏尸千里,你都说他没了理智,六亲不认,哪次发疯下令把你杀了,你又有?抗旨之力?吗?”
“那?便……冷眼旁观?”
“韬光养晦,以待来日。”
“好,赵琰可以不劝,”崔妩敲下桌案:“但芳阶是一定要?杀的。”
此人眼下非敌非友,却拿着赵琰的命脉,她不能留。
“怎么杀?”
“这事你别管,我已经想好了。”
就算要?杀芳阶,这件事绝不能自己来做,会招致赵琰怨恨。
王娴清和芳阶有?过来往,此刻那?些人脉都在自己手里,崔妩不打?算对芳阶露出敌意,想来想去,推到废太子身?上最好不过。
“好,你别又身?陷险境,让谢家那?个?天天来英雄救美,他在赵琰那?儿的脸面可没有?那?么大。”晋丑婆婆妈妈。
崔妩一掌拍在他背上:“去去去!狗嘴吐不出象牙。”
—
入夜,芳阶回?到住所,茶壶之下压着一张纸条,写着让人看不懂话。
是赵琨的暗桩留下的,约他今日东湖桥边相见。
芳阶将纸捏在手心,深感烦闷。
自他与废太子暗桩重新联络上,那?边的人就不断想寻他商谈,催促他为废太子办事,让芳阶很?不耐烦。
给赵琰下飞仙散不只是当初赵琨的命令,崔珌更赞成此事,如今飞仙散下了,两边的人却都没了,芳阶自认也是时候为自己打?算。
他本就不是什?么忠心之人,当初往上爬是为了安琉,现在安琉死了,赵琨已经是个?废人,不可能东山再起,他为什?么不为自己筹谋,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宦呢。
纸条已经连压几日了,芳阶见对面是非见他不可,索性将一柄短刃藏在袖中,漏夜去赴了约。
他已不想受赵琨辖制,便杀了这唯一的联络人,再寻个?由头让废太子死在就是,反正?也无人过问。
以防不测,芳阶还带着个?心腹,不过废太子党羽现在都指望着他,芳阶不认为会有?什?么埋伏。
东湖桥下已经等?着一个?人,芳阶走上前。
两个?黑影重叠,响起一声闷哼,而后一个?影子普通掉进了水里,可下一刻,有?几个?黑影一拥而上。
崔妩这一次做得极为干净利落。
蕈子带着几人逮住二人,芳阶连一句话都没有?,就被杀掉推进湖中。
听到“扑通——”的水声,蕈子还仔细看了一阵,才说道:“定姐儿,人没了。”
桥上的崔妩点点头,离开了。
—
翌日紫宸殿中。
“芳阶——芳阶——”赵琰在殿中喊着,却不见人。
殿外宫人对视着,谁都不敢进去。
幸好公主来了,满殿的人如蒙大赦,连通传都没有?,
赵琰还在喊着芳阶。
“芳阶的尸首在东湖被发现,不知何人杀了他。”
“查!让展洪去查!”
展洪搜查一轮,很?快就回?来了:“他似乎是废太子的暗桩,和另一个?暗桩相斗,死在了东湖里……”
赵琰呆卧了一会儿,好像也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当日嫌恶谢宏和的丑态,谁料自己也变成了这样?。
可是再后悔有?什?么用,他已经救不了自己。
崔妩守在一旁,不置一词。
此刻赵琰已涕泗横流,对帐外挥退了展洪,整个?人蜷在床上,呜呜地哭出了声。
崔妩膝行过去,将他抱住。
“琰哥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芳阶背叛你吗?”
“飞仙散!姐姐,我要?飞仙散啊!”
她急问道:“你吃飞仙散多久了?”
“不知道,我不知道!姐姐,救救我!”
赵琰满脸是汗,浑身?难受得不能自控,疯狂挥动着手脚,又喊:“芳阶——芳阶——”
挥动的手打?到了崔妩脸上,她闷哼了一声,始终没有?松开手。
等?到这一阵劲儿过了,赵琰的里衣全都湿透了。
崔妩让自己的宫人进来,伺候赵琰沐浴,自己则整日守着他,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只是他要?飞仙时,崔妩却摊手没有?。
在看到赵琰逐渐发红的眼睛时,崔妩是害怕的,怕他恼羞成怒之下要?斩了她。
幸好赵琰没有?。
芳阶死了,赵琰没了飞仙散的来源,成日暴躁不安,他甚至发动了皇城司的人出城去找,一时间闹得满城惊惶。
崔妩看在眼里,不能劝一句。
此刻飞仙散才是他的命,别的一概不入他眼,劝告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杀了芳阶容易,想要?赵琰恢复理智却难如登天。
赵琰愈发暴戾,精神也越发不济,直到他再坚持不住,接连罢朝,当开了这个?口子,又没有?荣太后压着,一切变得愈发不可收拾了起来,甚至到了不愿意见到朝臣的地步。
但于崔妩而言,却是一个?巨大的机会。
赵琰身?边唯一可信的人就是崔妩,规矩在他眼里等?同无物,很?快,崔妩就摸到了第一本奏折。
既然
?让崔妩有?了干涉朝政的机会,她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
慢慢地,崔妩手下的女官开始受到重用,接触到了朝政。
起初是女官守在赵琰身?边,为他读奏折,等?他开口批复。
后来,他连听的耐心都没有?了,干脆问:“姐姐,若是你,你会怎么办?”
“我只想把你照顾好,不清楚朝堂之事,月莹不是,你问问她吧。”
赵琰索性就推给了女官,实?则还是崔妩做决断。
有?些是崔妩早就交代过的,有?些还未交代的,便含糊过去,请示过崔妩再做添改,赵琰也不会再关心。
但无论是谁的意思,最后都得是赵琰的意思。
后来,赵琰干脆求到了崔妩这儿:“阿姐,我真的很?烦,你帮帮我吧!”
崔妩起初不答应,赵琰发疯一般将奏折都扬了一地。
等?他好过来,又默默捡起散落的奏折,将一切都批改好。
“阿姐,你别生气?……”
赵琰清醒过来,可怜巴巴地拉着崔妩的裙裾,生怕她抛弃他。
崔妩知道自己眼下成了他唯一的指望,安心许多。
“我没生气?,我只是心疼你。”
后来飞仙散还是找到了。
赵琰如落水之人找到浮木,又避着崔妩用了起来。
崔妩看在眼里,又不能,只能吩咐下边的人找寻一些替代之物,想为赵琰戒除飞仙散的瘾。
可劝一个?上瘾之人戒除,哪里容易。
在宫中杂乱无章之时,又出了刺客,到底是哪方的也不清楚,只是惊险非常,若不是崔妩在场,迷失在飞仙散中的赵琰就要?被刺客毙命。
此事让赵琰在疯癫之外,更多了一层疑神疑鬼,看谁都像要?害他,除了崔妩。
他甚至连隔着屏风上朝都无法了,一再推脱,不肯离开庆寿殿。
终有?一日,崔妩金冠翟衣,出现在了朝堂之中。
御史?中丞疾言厉色:“卫阳公主难道要?谋朝篡位不成?速速退去!”
崔妩不动如山,稳稳立在御阶之上:“诸位莫急,本宫在此,不是干预朝政,而是宫中刺客猖獗凶险,官家不欲露面,本宫才是官家身?边唯一可信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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