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以涅槃之名 - 第726章 马格努斯的愚行

    第726章 马格努斯的愚行
    帝皇还活着。
    他很虚弱，他很艰难，他遭受了难以想象的重创，他在完好的肉体皮囊下隐藏着惊人的伤口，他的灵魂在流血，他的精神世界正为无尽黑暗的涌入而支离破碎，宛如被蛮族军队践踏的城墙。
    但他依然还活着：他磅礴的力量依旧在奔涌。
    马卡多能够确定这一点。
    尽管此时的掌印者，正处于他超出六千年的生命进程中，最为狼狈的一个阶段：一身原本如丝绸般顺滑的黑色修士长袍遭到了尼凯亚上恐怖灾难的波及，变成了一块被蹂躏过的破布，丑陋的缺口和成堆的灰尘玷污了它。
    而马卡多本人的状态，并不比他的长袍好上多少：他本人的实力是如此雄厚，他和帝皇之间的距离是如此接近，这都保证了掌印者的性命是无虞的，但他的精神世界依旧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天旋地叫的晕厥感和撕裂般的疼痛让马卡多几乎保持不住站姿。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掌印者的双手一直都在紧紧地握住人类之主赐予他的雄鹰权杖：这帝国权柄的象征如她的地位一样坚固，即使面对毁灭风暴的侵袭，依旧可以保护好围在它身旁的子民们。
    掌印者便是这个幸运儿，还有那些离他更近的黄金卫士们：这些帝皇最信任的武士们就如同外界对他们的刻板印象那般，的确不擅长对抗来自于亚空间中的伤害，但这种【不擅长】是相对于他们独步银河的其他能力来说的。
    当毁灭之光席卷而来时，禁军中的绝大多数虽然就像他们平时鄙夷的阿斯塔特和凡人那般，几乎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但依旧有少许幸运儿的存在，他们距离帝皇和马卡多的权杖非常近，被及时的保护在了后两者的威光下。
    而当风波稍稍平静后，这些禁军是第一批苏醒的：当马卡多一边紧皱着眉头，一边尽力驱散脑海中的疼痛感时，他听到了原本横七竖八的黄金武士们，从地上艰难爬起的摩擦声。
    禁军们很茫然，他们的口中出现了难得一见的呆愣和污秽，平日里拼命维护的威仪，在这一刻被撕的干干净净：几乎每一个黄金武士都想立刻冲到帝皇的面前，但他们实在是太虚弱了，居然连站起来拿起武器都很难做到。
    而掌印者没时间搭理这些连武器都被震飞了的的禁军：趁着毁灭之风稍稍平息，马卡多赶紧将自己的灵能触感铺散开来来，到早已沦为一片废墟的尼凯亚殿堂，寻找着任何生还者的迹象。
    帝皇保佑：能站在这里的都是整个人类帝国的精华，倘若他们在此全军覆没的话，给予帝国的灾难不比神圣泰拉被一股无名力量直接打爆会更好，收拾这个烂摊子可比掀起并结束十场启示录级战争要更加具有难度。
    简单来说：这是能让摩根或者基里曼产生轻生念头的难度。
    对掌印者也一样……
    马卡多的内心沉了沉。
    先是禁军：帝皇的心肝宝贝和掌印者一样幸运，他们被保护在距离帝皇最近的位置上，虽然多多少少都受到了重创，但最基本的生命保障还是无虞的，就连被他们护在身后的帝皇，现在的生理状态似乎都比他们要更差一些。
    然后是更远方，十九名基因原体的气息是马卡多心中最显眼也是最重要的那一批：万幸的是，所有人都还活着，就连马格努斯也还保留着生命体征，但当脏红色的毁灭之风在它们中间肆虐时，掌印者却无法看得更清楚。
    但他很确定，马格努斯的状态比他想象的还要更糟糕。
    至于为什么这么确定……
    掌印者的目光往下动了动：在刚刚风暴肆虐的时候，当他紧紧的握住了帝皇的权杖，想要在刮骨钢刀般的冲击中站稳身体时，马卡多鲜明的记得，他似乎被一块儿飞来的巨物给撞了一下，那是他脑海中唯一还清晰的记忆。
    除此之外，他已经忘记了当时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了马格努斯的太阳依旧高悬在穹顶上的时候，当时，在人类之主的授意下，他要求马格努斯将那个太阳小心的呈上来，而普罗斯佩罗人也照做了。
    但紧接着，原体却是在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灵能召唤法术上，出现了纰漏，虽然并不致命，但是太阳似乎抓住了时机，不再服从基因原体的呼唤了：它如怪物般在场地中横行，在马卡多甚至帝皇能够反应过来之前，整座大殿便被毁灭的风暴吞噬殆尽了。
    再之后的事情，掌印者就只记得脚下的【飞来横祸】了。
    在风暴停歇后，马卡多也终于能看清这块物体的实质，但他这么做后，掌印者的心脏却是一下子凉了半截儿：在风暴中差点击倒他的并不是什么未知的物质，恰恰相反，马卡多一眼就认出了它。
    这是一支断手，它的缺口处鲜血淋漓，无疑是用最粗暴的手段从其主人的身上拽了下来：而考虑到这只手掌比马卡多的头颅还要大，皮肤又是赤红色的，它的主人是谁便不言而喻了。
    不仅如此，仅仅在马卡多视野所能及的范围里，诸如此类的血肉便到处都是：它们甚至不是完整的，像是被用炸药从一个巨人身上一点一点炸下来的。
    最疯狂的凌迟……
    马格努斯……
    掌印者抬起了头，往他面前的方向多看了一眼：原本被猩红之王所占据的位置此刻已经被风暴的漩涡吞噬了，就算是马卡多也看不清里面究竟发生什么，原体的生命信号就在里面，每一秒都比上一秒要显得更微弱。
    沉默的凝视了一会，掌印者终究还是离开了视线，就算是他也不敢随意走进那场风暴，脑中缺失的记忆片段和若隐若无的疼痛遏制着心里的勇气：更何况，身后的帝皇依旧保持着沉默，让人摸不清楚他的具体状况。
    但与帝皇相反，在场诸多【弱者】的情况却是一看便知：马卡多在自己的心中默默的赞扬着人类之主的深谋远虑，如果不是他在之前休息的时候，让掌印者遣散了尼凯亚殿堂中的绝大多数群众，现在的损失肯定会更严重。
    而拖帝皇的福，当马格努斯的太阳升起时，尼凯亚殿堂中其实并没有滞留多少人：十九个基因原体凭借他们的肉身和精神强度，至少不会立刻陷入崩溃，而较弱些的阿斯塔特战士，停留在此地的也不过是二十人出头而已。
    就连各个军团的首席智库们这次都没有全员出席，因为先前的汇报与讨论已经让他们确定了智库制度肯定会得到保留，至于马格努斯和千子军团的命运？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关心这件事情。
    唯有阿里曼作为当事人和他们的代表，站在了距离摩根较近的位置：这让他保下了一条命。
    马卡多感受到了摩根仅次于帝皇的灵能气息，尽管受到了一定的削弱，而且并没有身处于人类之主的保护范围内，但蜘蛛女皇依旧比掌印者更快恢复了元气，聚在她的身旁，其他原体的灵能气息明显要萎缩上一圈儿。
    而更远处，与原体们几乎毫无差别的气息属于阿里曼，他的灵魂只是受创，但他的肉体却已经被击打的奄奄一息了：掌印者在确保科拉克斯的气息飞快的接近了阿里曼，并将后者抱到了摩根的面前，正在接受着蜘蛛女皇的治疗和回复后，才将他的感官伸向了更下层的那些凡人。
    说是凡人，其实也不准确，在废墟中更好的保护了自己的是星语庭首席和领航员家族代表，他们的性命无忧让掌印者松了口气：若是这二位不明不白地死在尼凯亚，哪怕是帝皇自己，恐怕也要因为两大势力的猜忌而染上些狼狈。
    而在更远处，绝大多数的凡人和阿斯塔特一样，被掩埋在了风暴过后的废墟里面，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变得极为虚弱，但阿斯塔特们至少大多活了下来，而凡人中死亡的案例也不如想象的多。
    可掌印者依旧感觉到自己的内心正在默默的滴血：因为在那些已经变成阴暗的凡人中，有好几个都是马卡多记在心里的能臣干将，还有一个甚至是未来的至高领主人选，在这一波突发的浩劫后，整个神圣泰拉政府的班子恐怕要经历一轮大规模的整改了。
    如果这些幸存者能够在日后确保他们的【纯洁】的话。
    不然，马卡多就要想办法重新再拉起一个政府班子了。
    希望不要如此……
    掌印者的第三只眼睛飞快的扫过来唯一一个在灾难中不幸死亡的阿斯塔特战士，那是福格瑞姆因为深陷于大漩涡战局，而派来替他参会的帝皇之子代表，也是第三军团中为数不多的灵能者，他倒在了黎曼鲁斯的身旁。
    从动作来看，狼王在昏厥前是要保护好这个战士的，但他很明显已经自顾不暇了：而是旁边的莫塔里安已经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恶毒的咒骂声即使相隔着风暴也能够在马卡多的耳旁回荡，死亡之主正在寻找他的镰刀，口中发誓要砍下马格努斯的脑袋。
    处于这一侧的凡人权贵们的死伤就让人忍不住咂舌了：一百多个威名赫赫的大人物，也许有三十个已经成为了一摊血肉，剩下的能不能救回来也全靠天意。最惨的是那些跟随铸造将军一同前来的机械神教代表们，他们庞大的金属身躯互相碾压在了一起，用最惨烈的方式决出了谁才是最硬的那一个？
    铸造将军卡尔伯哈尔为了能够在尼凯亚会议结束后的私下谈话中，在帝皇的面前为自己鼓动起更多的声势，不惜放下姿态，将火星的各个实权大佬们暂时的拉拢到自己的这一边，共同出席，但在这一波浩劫后，双头鹰的另一个头颅事毕将经历巨大的动荡了。
    在铸造将军和少量的金属幸存者们微弱的电子脉搏下，埋葬了一大批哪怕在马卡多心里，也是位高权重的名字：整个火星会为了争抢他们留下的地位和资源，而陷入到疯狂的。
    机械神教将会迎来一波与内战无异的互相倾轧。
    但是，这甚至不是现在最让马卡多头疼的事情了。
    前三都排不进！
    该死的马格努斯……
    掌印者深吸了一口气，就在十分钟之前，马卡多还不会对帝皇的任何一个儿子产生如此真切的恨意，即便是长久以来和他的关系说不上好的荷鲁斯与莫塔里安，在掌印者看来，也不过是人类之主膝下更顽劣的子嗣，他们对于马卡多的仇恨在后者的眼中，就跟小孩子的胡闹没什么区别。
    毕竟，无论嘴上怎么说，这些帝皇的子嗣也都在乖乖的为着人类的大远征做出一份贡献，面对掌印者的命令，虽然阴奉阳违，但也没有造成更多的损失：谁知道马格努斯只是稍一破例，就将整个局势搅得一团乱？
    掌印者捂住了额头，记忆链条中的黑影和脑海里的疼痛让他无比确信，头顶上的那一颗【尼凯亚之眼】正在腐蚀着他的精神世界。
    马卡多尚且如此，基因原体们又怎么可能例外？谁知道这种污染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除此之外，还有尼凯亚殿堂内外的伤亡汇报：且不论帝国会损失多少精华的力量，单单是死于此处凡人权贵们背后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利益链条，还有泰拉的权力机构会因此要进行的大重组……
    偏偏就选择了帝皇即将离开大远征的这个紧要关头！
    该死的……
    一切就像是算计好的一样……
    在这一刻，马卡多内心中的某些观点开始动摇了：难道真的如莫塔里安所说，马格努斯一直在预谋一场对帝皇的颠覆吗？
    ……对了！帝皇！
    他又沉默了！
    眼前的所有伤亡给予掌印者的恐慌都远不如人类之主在高台上的死寂：在整场尼凯亚会议中，帝皇都维系着不露声色的沉默，但马卡多很清楚，先前的沉默是忠于矜持，现在的沉默却是重伤过后的力不从心。
    掌印者知道这是为什么：在场的所有人中，只有他看清了帝皇在那时候的动作，也只有他知道为什么连基因原体们都中招了，阿斯塔特和凡人们却大多能活下来。
    因为帝皇出手了。
    虽然马卡多依旧无法确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当马格努斯的太阳失控的时候，早在基因原体刚刚落地，就已经感受到那个太阳的存在，并默默做好了准备的帝皇，并没有任凭事态的恶化：他第一时间便释放出了自己的力量。
    风暴如此恐怖，它肆意的摧毁了坚不可摧的殿堂，将所有的基因原体击打到昏厥，但尽管如此，这依旧只是毁灭风暴在帝皇的阻止下所泄露出来的一小部分：也许连十分之一都算不上，
    来自于人类之主的力量抵消了风暴的攻势，让马卡多和禁军们安然无恙，让在场的阿斯塔特和凡人们至少能够捡回一条命，倒是原体们受到的照顾最少，但他们自身的力量便可确保无疑。
    所以，荒谬的现实是，受伤最重的，反而可能是……帝皇。
    “帝皇！”
    掌印者甚至忘记了尊称。
    “你……您……怎么样了？”
    掌印者转过身来，高台上的光亮让他睁不开眼睛：原本不是这样的，原本，帝皇的神圣光芒只会屏蔽场下的凡人和原体们，但是在这一次，人类之主不惜拿出更多的力量，将自己真实的状态隔绝在了在场所有人的视野之外，他受到的创伤肯定比掌印者想的更严重。
    马卡多想要冲上去，就像刚刚恢复了精神的其他禁军一样，但还没等他们动身，来自于高堂之上的一道意志便制止了他们：帝皇的命令不容置疑，他们被要求救助更多的幸存者们。
    而在马卡多这里，他有幸听到了帝皇现在的声音。
    如此虚弱……
    在他们相识的岁月里，他从未感受到帝皇如此的虚弱，哪怕是当年与冉丹帝皇的对决，也没有给人类之主造成这么多的伤害：难以想象，即便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帝皇竟也被逼到了如此地步。
    马卡多的身后渗起了冷汗。
    “吾主？”
    他试探性的开口，在数秒沉默后才得到了回复。
    ＋马卡多……吾友……＋
    “吾主！你还……”
    ＋准备……准备仪式……＋
    在断断续续中，掌印者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呢喃，帝皇似乎受了伤，不是肉体上，而是精神上，他好像同样在与疼痛做对抗，在与脑海中看不见的对手进行较量，需要投入全神贯注的精力，就连他的声音显得有些颠三倒四。
    米诺陶冲破了牢笼，人类之主正在竭尽全力，想要将它重新收容回去：并且活下来。
    ＋遗忘的……仪式……＋
    “遗忘？”
    ＋解除记忆！＋
    不堪重负的咳嗽声。
    ＋磨削记忆……所有人……尼凯亚上的所有人……＋
    ＋原体、阿斯塔特、凡人……让他们忘了今天的事……忘了与尼凯亚有关的任何事情……彻底忘记……＋
    ＋立刻去做！＋
    “……”
    “所有人么？吾主？”
    ＋没错……＋
    帝皇沉默了一下，似乎在酝酿着一个艰难的决定。
    ＋包括你……＋
    ＋还有……我。＋
    ＋……＋
    ＋这是我们最后的办法了……＋
    ＋我们必须忘掉它……至少在帝国做好准备之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