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海右离开位置蹲到尸体前面观察了几分钟之后,对谢云蒙说:“我同意你的看法,初步判断邕粟的死亡时间最起码超过了三十个小时,首先,残留下来的尸斑已经进入了浸润期,所谓浸润期就是由于细菌的作用,尸体开始腐败变质,压迫尸斑不能让其转移或者消失,尸斑内部的皮肤组织呈紫色,血管中也不会再流出血液。”
“这些在邕粟尸体上都明显呈现了出来,邕粟的尸体之所以腐烂程度如此严重,长时间放在花田里也是一个因素,田地中的温度和湿度相对都很高,容易滋生细菌,遭到小虫的啃噬。”
“其次就是尸僵程度,尸体在死亡24到48小时之后开始缓解尸僵,当然具体时间还要取决于周围的环境、死亡方式、受害者年龄等等其它因素。其中环境因素非常重要。如果邕粟确实是一直被放置在花田之中,那么他身上呈现出来的尸僵缓和状况就没什么可以奇怪的了,环境温度越高,尸僵和缓解僵硬的时间都会提前。”
“还有,虽然不能完全定论,但是我认为邕粟尸体上不存在人为破坏尸僵的痕迹,他的下颚、手臂等地方的关节都趋于柔软,”莫海右一边说,一边戴上口袋里的一次性手套,在众人面前将邕粟的下颚抬起,手臂屈伸,展示给大家看,然后他继续说:“中毒,生病、机械性伤害至死对尸体僵硬时间都会有所影响,这个我就不再赘述了。”
说完,莫海右站起身来补充了一句:“谢警官,你接下去说吧。”自己则脱下手套扔进垃圾桶里面,坐回原来的位置继续当听众。
谢云蒙说:“我以为黑影上楼是想要找机会杀人,所以紧跟在他身后,但是,我上楼之后,只看到了空空如也的走廊,而且所有的房间里都非常安静,根本就听不到异常的声音。”
“这个时候,我要是去敲开熟睡者的房门,如果发现潜入房间的人还好说,如果没有的话,那就很难解释清楚了,而且房间里还有两位女士,所以我没有选择去敲门,但我仔细查看了走廊里的每一扇房门,不是在看房门前的脚印。”
“我认为这里的脚印没有任何意义,首先,我自己脚上也沾满了泥土和草叶,匆匆上楼之后,楼道里和走廊平台上黑影留下的脚印已经被我踩乱了。而房门前面,如果是一个精明一点的嫌疑人,他完全可以在走廊里踩满了脚印,才走进其中的一间房间,这样一来,我无论如何也分辨不出他走进的是哪个房间。”
“所以我观察的是房门上的把手有没有黏连着薰衣草花瓣,或者白色的花絮。这种细小处的破绽比脚印更容易被黑影忽略。我可以确定,黑影不可能是从东屋方向过来的,因为我一直都在注意倾听着东屋大门发出的声音。”
“他要么一直都躲在西屋客厅里,要么就是从薰衣草花田中进入房子的。如果一直都躲在西屋客厅里的话,黑影就绝对是这栋房子里的某一个住客,甚至是一直都没有回东屋的男主人傅责,那么他既不会在走廊里留下脚印,也不会在房门把手上留下任何有关薰衣草的证据。”
“如果事先躲藏在薰衣草花田中,趁着半夜潜入房子,黑影就不一定是房子里原有的人了。他会在走廊和楼梯上都留下泥脚印,也会在进入的房门把手上留下他接触过薰衣草的证据。”
“但结果却结合了两种猜测的各一半,怎么说呢,走廊地面上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甚至连地垫上都没有半个脚印。而房门把手上我却发现了薰衣草的花絮,不是所有的房门,是其中两扇,男主人傅责房间和仓库的房门。”
“发现这些之后,我就回到了楼下客厅里面,线索现在指向的是房主人傅责,他有充足的理由留在自己房间里,或者到仓库里去拿东西,我就算敲开了门也得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因此我决定,从另一个地方去探查房间里的动静。”
“这也是你为什么会看到我半夜到厨房里去喝水的原因。”谢云蒙低下上半身,对着房间里某一个人说道。
“我回到一楼客厅,直接进入了厨房,然后就简单多了,我不知道你们进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西屋外面比东屋多了什么?”谢云蒙问道。
恽夜遥立刻回答说:“我明白了,是烟囱、屋顶下面的天窗、还有连接着烟囱的塑料管。小蒙,你是想要进入房屋与屋顶之间的夹层,从上面窥视嫌疑房间吧?”
“非常正确,这样子我既不会被嫌疑人看到,也可以了解更多的信息。那条连接烟囱的塑料管子,就是厨房抽油烟机向外排烟的管道,我在里面把它拔掉,露出来的圆形缺口正好可以让我出去,缺口朝向房屋正面。在厨房窗户的斜上方,同时与上面的天窗距离很近。”
“我从缺口出去之后,直接翻进了天窗里面,里面果然是屋顶夹层,虽然空间很狭窄,但是匍匐在横梁和龙骨下面勉强也可以移动,我先是爬到了仓库的顶上,我要听听看仓库里到底有没有人在里面。”
“白天的时候,傅责自己告诉过我,西屋楼上的这间仓库,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进去过了。也就是说,没有特殊情况,别墅里的人是不会进入仓库去的,就算是房主人也一样。”
“我发现天花板上很多地方都开始生虫,还有腐烂造成的缺损,有些木栓和钉子也已经松动了。这对我来说倒是行了个方便,因为我可以利用这些地方,轻松打开缺口,看下面房间里的状况。但我没有立刻这样做,因为这里房间的屋顶并不高,发出声音很容易让下面的人听到,所以我想先确定下面究竟有没有人,再决定下一步行动怎么做。”
“我趴在仓库顶上,等待了几分钟,房间里根本什么声音都没有,于是我想要离开去听听傅责在不在自己房间里。就在我还没有抬起上半身之前,仓库里面突然发出了一声好像是打哈欠的声音,还有一个人的手碰到木板发出的敲击声。”
“虽然都很轻微,但这瞬间让我确定仓库里确实有一个人躲藏着,而且他一直刻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确定这一点之后,我并没有在移动,而是继续留在原地等待着,一直到午夜12点,下面房间里的人终于再次动起来了。”
“我听着他的脚步声走出房间,然后,听见房门锁闭的声音,脚步声一路向楼下走去,而且越来越响亮。我想要看看这个出来的人究竟是谁?所以必须抢在他之前到达楼下,我迅速爬出天窗,从抽油烟机的缺口回到厨房里面,然后用拉断的塑料管道,重新堵住缺口。”
“这个时候,楼上的人才刚刚走进客厅里,我故意把自己隐没进厨房阴暗的角落里,不开灯等待着。当我听到有人向厨房走过来的时候,我就若无其事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并把自己的钥匙串和小手电筒放在水杯边上。”
“出现在厨房里的人果然是傅责,他怀里还抱着一大束薰衣草,我们寒暄几句之后,我就问起了他为什么没有回东屋睡觉。傅责的回答是他需要制作明天早上寄出的薰衣草花束,因为不熟练,所以做得有些晚了。”
“我问他呆在什么地方做薰衣草花束?他告诉我说呆在那间没有人的仓库里,我立刻就发现他在说谎,因为刚才我一直都在仓库的顶上,如果他在仓库里制作薰衣草花束的话,一定会发出各种声音。但是我除了听到哈欠声,和走出房间的脚步声之外,其他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这说明傅责根本就没有在仓库里制作薰衣草花束,当时我很想弄明白他到底在搞什么鬼?于是我对傅责推说自己睡不着,可以到仓库里去帮他的忙,本以为他会拒绝或者推脱,没想到他居然满口应允下来,这让我的疑惑更深,只能先跟着他到仓库里去看一看再说。”
“到了仓库里之后,我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那里堆满了薰衣草花枝,我一边按照傅责教我的方法帮他的忙,一边旁敲侧击跟傅责攀谈着,但是不久之后,我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后来傅责说他也睡着了,所以余下的薰衣草花束都没有包扎完。但是傅责的话我没有办法证实。”
“现在想来,当时那种情形之下,我怎么可能一晚上都熬不过呢?傅责肯定是在薰衣草花枝上面做了手脚。到这里为止,我所有的调查行动都在围绕傅责这个人展开,我还认为其他人正安静的在房间里睡觉,第二天白天的时候可以慢慢对他们进行调查和询问,。”
“可是事件的发展已经不容许我慢慢来了,因为第二天,也就是昨天凌晨,别墅里的状况就一下子急转直下,早晨起来的安凌香和白芸被人袭击倒在大门口,身边还有邕粟的尸体。傅责被人迷晕之后,用床单包裹着吊在仓库窗户外面。”
“而我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了某个神秘人留下的痕迹,卫生间里到处都是带血的脚印,窗户底下还有带血的手指印,水龙头开着,床铺上,家具上都有陌生人留下的手印。窗户上还有两个比较完整的脚印,脚尖朝向屋子内部,说明第一天晚上有一个人从外面翻进了傅责的房间里。”
“所有的事情都让我措手不及,明明一个晚上,我都在小心翼翼提防着,我根本就想不通,凶手到底是怎么动手的?”说到这里,谢云蒙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将心中的愤怒和不甘平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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